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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從屋邊採回幾棵不知名的野草,用柴刀把搗碎,從包袱裡找出一條舊布來,替馬大哥包紮好。又拿出酒葫蘆來,三人坐在青石板上喝酒壓驚。

楊度懷著敬意說:“馬大哥你好本事,今天就像個打虎的英雄一樣。”

馬大哥嘿嘿地笑了兩下,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來,與粗黑的面板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大空介紹:“馬大哥是醴陵人。”

楊度問:“你是特為從醴陵來看大空法師的?”

“不是,我在山坳那邊的石灰窯裡燒石灰。”馬福益說話平靜溫和,與先前粗暴的怒吼判若兩人。“聽大空說起過你,總想來拜訪,窯裡忙,抽不出空,剛才失禮,還請楊公子多多包涵。”

楊度豪爽地一笑:“哪裡,哪裡,馬大哥你的膂力過人,我還真佩服你哩!”

大空說:“剛才若不是失手讓那畜生抓了一把,個把野豬,馬大哥不在話下。”

“馬大哥,你這身氣力是怎麼練出來的?”楊度問。

“還不是為混口飯吃,在江湖上闖出來的。”馬福益向背後床沿一靠,攤開雙手說。

大空說:“馬大哥是苦出身,十幾歲便給人放牛,後又在煤洞裡挖煤,碼頭上挑腳,河邊拉縴,這幾年又在大溈山燒石灰,這都是要力氣的活,一身蠻力氣就這樣練出來了。”

楊度望著挺直腰板伸開雙臂,幾乎把整個一張床都遮住了的這個黑大漢子,心裡想:真是一條李逵似的闖蕩江湖的好漢!

“楊公子,聽你的口音,是湘潭人?”馬福益問。

“是的,我是湘潭石塘鋪的。”

“你認識貴縣一個叫劉揆一劉霖生的人嗎?他的父親叫劉方嶢,在縣衙裡當捕快。”

“認得,認得。”楊度高興地答,“劉霖生是我東洲書院的同窗好友,後來他去了時務學堂,我還去長沙看過他哩!”

“你知道時務學堂解散後,他到哪裡去了嗎?”馬福益很欣喜,背離開了床沿,傾向楊度。

“他和另外一個寶慶人蔡松坡一道去了上海,據說前不久又渡海去了日本,要跟梁啟超繼續學業。”

“噢,他出國了。”馬福益停了一下,又說,“出國也好,免得他爹孃為他操心。”

聽口氣,馬福益與劉揆一交情不一般,楊度問:“馬大哥與他很熟?”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馬福益斂容答道。

“真的嗎,他年紀輕輕的,怎麼會是你的救命恩人呢?”楊度很覺奇怪。

“那一年,我在淥口對河的雷打石石灰窯做工。淥口是個大集鎮,居民有一萬多人,集市上有賭場數十家。一到夜晚,賭業興旺。賭徒輸光了,常常會行兇作惡,搶劫財物,遭殃的首先是有錢的商號,所以淥口鎮的商人們都很恐慌。商會會長陳胖子不知從哪裡聽說我有點武功,便過河來雷打石石灰窯洞找我,要我組織一個護衛隊,夜晚巡邏,保護淥口商賈,每月給我四十兩銀子。我想淥口的賭棍們是鬧得不成話了,不但商人,就連老百姓都要受到騷擾,制止賭棍們的胡作非為,是男子漢大丈夫的本職,何況石灰窯收入微薄,把這個差使攬過來,也可以給自己和兄弟們補貼補貼,於是同意了。”

楊度聽到這裡,心想:這馬大哥一定是個窯工頭,不然商會會長何以會找他?

“我挑了十個身強力壯的弟兄,組成一個護衛隊,每天傍晚過河去淥口,天亮時回雷打石。十弟兄分成上半夜、下半夜兩班,帶著刀棍巡邏。自那以後,淥口秩序大為改善,賭坊生意興旺,賭徒們無論輸贏,都安分多了。不料有一夜,有三個漢子賭錢輸紅了眼睛,竄到綢緞鋪去搶錢,被弟兄們遇到了。那三個漢子不但不逃走,反而與弟兄們打起來。那三個漢子有功夫,五個弟兄居然打不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