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然而心臟卻已經被蒼涼冷漠掏空。宇文婉兒望著黑洞洞的上空,只覺得渾身發冷。假使她此時死了,明日又有誰會為她傷心?
漸漸的,一股悲哀從心底湧上。倘若她死了的訊息傳出去,會有幾人為她難過?只怕私下裡,不知道多少人要說一句:“死得好!”“終於死了!”“這般兇狠跋扈的女子,合該悽悽慘慘死在無人的夜裡的!”
一時間心中湧起鬱忿,雙手握成拳頭,牙齒咬得緊緊。她活著這一生,究竟是為了什麼?
不知不覺,腦中又浮現出一張燦爛俊逸的面孔,茶褐色的眼睛裡滿溢著爽朗與快樂,蹲下去叫她爬上他的背。那個人,會屈指敲著她的額頭故作生氣,會帶著她逛遍大街小巷,會在朋友與她起糾紛時拉著她就走。
任飛燁,會為她傷心嗎?才僅僅見過三次面的任飛燁,會因為她的死去而傷心嗎?宇文婉兒握起的手掌鬆了鬆,不禁想道,任飛燁大概會傷心的吧?可是,他又會記得多久呢?只怕過不幾日,他便會忘了吧?
阿瑤呢?她會傷心嗎?想到那張柔媚沉靜的面孔,望著她時總是十分的溫柔,宇文婉兒的心中終於有一絲暖流。阿瑤大概會氣憤吧?氣憤她不爭氣,自己斷了自己的生路。
手掌攥起又鬆開,鬆開又攥起,反覆也不知多少次,終於是淚流了滿臉。鹹澀的眼淚流過傷口,更加火辣辣的疼。
秦羽瑤悄悄潛入宇文婉兒的寢宮時,本以為宇文婉兒已經睡下,又怕冒然叫她起來會引起驚動,便一隻手捂上宇文婉兒的嘴巴,準備叫醒她。誰知,手心卻觸到一片冰涼,不由得驚住。
“婉兒?”秦羽瑤試探地搖了搖宇文婉兒的肩膀,輕聲道:“婉兒,我是阿瑤,你醒了?”
掌心下面的呼吸聲微微有些粗重,隨即又平復下來,宇文婉兒從被子裡伸出一隻手,撥開秦羽瑤的手臂,坐了起來:“阿瑤?你怎麼來了?”
聲音有些沙啞,彷彿剛哭過的樣子。
秦羽瑤更覺驚詫,便坐到床邊,放低聲音問道:“婉兒,你怎麼了?是做噩夢了?還是發生什麼事了?”
宇文婉兒低頭道:“沒發生什麼,我只是做了噩夢而已。”
秦羽瑤皺了皺眉,又道:“可是,你的嗓子為什麼啞了?還有,為什麼你的左臉腫了?”
宇文婉兒聽罷,頓時啞然。被發現偷偷哭泣的窘迫與羞愧,此刻全都排在驚訝的後面:“你怎麼知道?”
待脫口而出,才頓時後悔,連忙解釋道:“沒有,不是腫了,我方才鼓著腮幫子而已。”一定不能叫阿瑤知道她的糟心事,就讓阿瑤忙她自己的正經事好了,宇文婉兒心中想道。
一陣沉默之後,卻只聽秦羽瑤不帶絲毫情緒的聲音響起:“我本來有兩個好訊息要告訴你,既然不願與我交心——”秦羽瑤何其敏感,手掌剛剛捂在宇文婉兒的臉上,第一感覺是她哭了,第二感覺是她的左臉腫了。
但是宇文婉兒不肯說,秦羽瑤也不好逼問,總歸人與人之間是有距離的,宇文婉兒想要保留一些體面和小秘密,她也不是非要問清楚。便道:“驍騎營的副都統因為丁憂而回鄉了,現下這個職位空缺著。”
宇文婉兒先頭聽見秦羽瑤埋怨她不肯跟她交心,還以為秦羽瑤不打算跟她說出兩個好訊息了。誰知下一句,便聽秦羽瑤說出來一條,乍聽著似與她無關的訊息。
下一刻,宇文婉兒心中震了一下:“阿瑤?”
宇文婉兒僅僅在心中轉了兩道彎,便知道秦羽瑤雖然生氣,卻仍舊將這道訊息傳給她的意圖——阿瑤必然是見她刻苦練武,才猜中她隱隱的心跡,打聽了這道訊息來給她。
阿瑤素來不愛摻和政事,何以竟知道軍中事況?必然是宇文軒告訴她的了。
宇文軒從不曾和她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