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乎的小傢伙,雙手抓了工裝褲的揹帶。
董亞寧打量她。
肥肥大大的工裝褲,麻袋似的把她大半個身子都裝進去,跟只短腿的絨布兔子似的。
他剛剛著了涼,打了個噴嚏,接著鞋都沒換就穿過玄關往裡走,直奔了餐廳。
屹湘站在原地有一會兒沒挪動。董亞寧熟門熟路的,簡直跟進了自己家似的。完全不需要她這個葉公館的客人來幫忙主人招呼他。
董亞寧給自己倒了杯熱水。
桌子上有三個杯子,其中一個注了小半杯清水。顯然,屋子裡不止她一個人,又顯然,剛剛她是在這裡喝水——他回頭看一眼,她已經不在那裡。
聽到樓梯上咚咚咚的響,有人在大聲叫“湘湘姐”。
董亞寧聽見屹湘問:“怎麼了?”聲音有點兒遠,不知道她走到哪邊去了。
樓上那個年輕的男聲說著“師父讓你上來看看,沒問題他就開始了”。
“好的,我馬上。”屹湘轉身回了餐廳,在臺子上拿了一隻木質的托盤,端了水杯要往外走,見董亞寧仍慢騰騰的站著喝水,並沒有立即要離開的意思,她就說了句:“高師傅在這兒。”
董亞寧眉尖一蹙。
高師傅,他們倆都認識的,就那一位。
他放了杯子,跟她一起出來。
這兒他的確是比她更熟,他知道走到哪個位置,該按哪兒才有燈掣、又該怎麼按,才能讓樓梯間裡的燈光調整到既不過於明亮、又恰好照到他們腳下每一寸的程度。
屹湘走在他身後,保持了三到四個臺階的距離。
小毛球在他們倆中間空隙裡躥來躥去,忙的很。
董亞寧完全是憑著他的直覺往上走的。
她不開口,他也就不出聲問。
上了樓,看到那裡的陣仗,他眉尖蹙的更緊些。也只是瞬間的事情,正在忙碌的高師傅轉身回頭的一剎,他微笑了,從容的打招呼。
屹湘正站在他旁邊,目睹了這一瞬的變化。她往前走了兩步,把茶盤放在了地板上。水杯拿起來。
正在往牆壁上比量畫紙的高師傅見了董亞寧,意外極了,說:“唷,這可真就叫巧了啊,才剛還說起你來呢……”
“您喝水。”屹湘正把水端過去給高師傅。
“說我什麼?”董亞寧也走了過來,他對高師傅笑笑,先低頭看著地板上這幅畫。“這是幹嘛呢?”他問。似是在問高師傅,也似是在問近在咫尺的她。
她沒回應。
高師傅看看屹湘,笑呵呵的,卻說:“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你。真嚇我一跳呢。”他端著瓷杯,又看董亞寧。
“我住隔壁。”董亞寧說。
屹湘有電話進來,她走到一邊去接。
“這是湘湘給我派的差事,不知道這家的主人,葉先生,是什麼人,值當她送這份兒大禮……你瞅瞅,湘湘這馬畫的。我剛剛用我的手機拍照傳給艾老,艾老說你送他的ipad,新上手,還玩兒不轉呢,沒法兒放大圖片,讓等下齊活兒了再給他瞧……你可真會哄老爺子開心。”高師傅笑著說。
董亞寧微笑,“難得老爺子喜歡新鮮玩意兒。”
還看不出全貌的畫卷,他只要看一眼,已經隱隱的體會到了一種驚人的力量。、
董亞寧跟高師傅說著話,似乎是不經意的抬眼——她走到了落地窗前,背對著這邊,玻璃窗上粘了雨滴,外面陰沉晦暗的天色也模糊了,那麼大的一片,清晰的唯有她的身影。
他聽的到她在說:“……下雨呢,不用了……告訴葉先生說我已經……真的……這樣啊,那就謝謝了……Sophie是嗎?謝謝你,Sophie。費心了。”又過一會兒,她低頭撥著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