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光明的世界是怎麼樣的呢？

澪不知道。

因為她從出生的那一刻，就失去了見到了光明的機會。

沒有見到過光明，眼前是一片無陰影的漆黑，對她而言，這片從不褪色的黑暗就是她一直所見的光明。

聽人說，黑暗會帶來恐慌，就好像墜入無邊的深淵，永不止息，墜落感緊緊抓著自己。

但澪沒有這種感覺，她連恐慌的資格都沒有，在那之前，便已經將黑暗化作了自己的一部分。

失去了光明，換回了澪更加敏銳的觸感，靠著自己意外的能力，她的生活，並沒有他人想象之中的困難。

小依經常會拉著她的手，告訴她，花是什麼顏色的，天空是什麼顏色的，陽光是什麼顏色的……

花瓣在指間被輕輕捏著，告訴澪它的形狀。

只是，天空觸控不到，陽光觸控不到，所以，她不知道它們是什麼形狀的。

不過，這樣就夠了吧，沒有什麼不好，反正，別人和她一樣，也觸控不到天空，觸控不到陽光。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了嗎？

“……”

澪顫抖地，揭開了綁在眼睛上的布條，眼睛緊緊地閉著。

她之前從不介意主動揭開自己的傷口，讓他人看見自己被水銀填埋的雙眼，但此刻，卻有著前所未有的害怕。

“不要怕，不要怕。”

李清歌輕輕握住了澪的手，輕聲安慰。

顫抖逐漸平息，在小依她們緊張的目光之中，澪睜開了雙眼。

“……這，這就是顏色嗎？”

澪的囈語從口中漏出，宛如夢境。

綠綠的草，黃黃的課桌，白色的紙張，還有，明明是黑色，卻與自己一直以來見到的不同，分外溫柔的夜空。

自己，能看見顏色，看見它們了。

澪本以為自己會很激動，但是，此刻卻是分外的平靜。

只是，為什麼眼前的景象模糊了起來，帶著溫度的水滴在臉頰上帶來溼潤的感覺。

“我，我這是怎麼了，又要看不見了嗎？！”

澪緊緊地抓住了李清歌的手。

“沒事的，不要怕。”

李清歌微笑著抹去了澪止不住的淚珠。

“姐姐！”

下意識地順著聲音看去，澪看見了一個銀髮的小女孩。

“你是……誰？”

“是我啊，我是小依啊！”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自己的姐姐這樣，小依也有一種要哭的衝動。

但是不應該哭，應該高興才對。

所以她揚起了大大的笑臉。

“姐姐，你能看見我了嗎？”

“能，我看見了，看見了！”

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妹妹的臉，原來，她是長這樣的。

和自己的腦海中的印象有差別，但是，這樣子是很很好看的吧。

那麼自己呢，自己的樣子呢？

和小依應該是差不多的吧？！

眼前出現了一張小鏡子，澪摸上了自己的臉頰，看著鏡子之中的自己，雖然仍然有些模糊，但和自己髮色一樣顏色的眼睛，分外的明亮。

澪的嘴角上揚，露出了微笑，只是，眼前的景色更加的模糊了，更多的水滴湧了出來，止都止不住。

“好了，不要哭了，喜歡這份禮物嗎？”

李清歌半跪在澪的面前，收回了鏡子，拿出手帕，一點點擦去了她的眼淚。

澪怔怔地看著他，沒有反應。

“是怎麼了嗎……”

話並沒有說完，李清歌接住了主動投進他懷抱的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