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沙發上端起來先自己喝了一小口, 從鏡子裡看到舒望一邊紮起來頭髮一邊手指勾起個外賣盒子走了過來。
她視線從鏡子跟到桌上,挑了下眉:「燒烤不香嗎?還要回來吃草?」
舒望撇了下嘴,撕開叉子的包裝:「風太大。」
時櫟放下酒杯, 看著她動作,半天沒出聲。良久之後, 舒望先淡聲道:「你的長假休得怎麼樣?」
時櫟回過神來, 往椅子後面靠,心不在焉的語氣:「爽啊, 想一直休下去。」
對方不鹹不淡地接了句:「也不是不行。」
時櫟一笑:「直接退團就行了是嗎?」
大抵是這兩個字在這兩個人之間還是有些敏感。舒望手上的動作短暫一頓,又送進嘴裡, 沒有應聲。
「問你個問題。」
時櫟無聲看了她一會兒,伸手拿了桌上的酒杯, 語調隨意, 帶著點笑:「我在你眼裡是個什麼樣的人?」
舒望反問:「你說以前還是現在?」
時櫟聳肩:「都。」
舒望握著叉子片刻沒說話,像是在整理語言。
「以前……溫和但是沒什麼稜角,常常把別人放到自己前面, 有時候有點委曲求全。」對方簡短几句概括完,抬頭看她一眼,「現在,就不用我說了吧。」
時櫟失笑:「現在的我讓你無話可說是嗎?」
「不至於。」舒望又吃了兩口後拿紙巾擦了擦嘴,隔了片刻,忽然說,「我覺得你現在這樣比以前好。」
時櫟略感意外地挑了下眉:「我以為你們都應該是覺得現在的我很奇怪。」
「是奇怪。」舒望的語氣跟她的臉色一樣沉淡,少頃,又加上一句,「匪夷所思。」
時櫟晃著杯子笑了下,忽覺好奇:「你們私下裡,都是怎麼看我的?」
「車禍傷到腦袋了?還是失戀傷到精神了?」她半帶調侃地猜測,「有沒有討論過我為什麼變成現在這樣?」
桌上的花瓶裡旁出一段花枝,看著有些礙眼。舒望抬眸看看她,沒答話,思緒緩緩倒退回到她車禍剛結束的那段時間。
開始的時候所有人都被她在鏡頭前的種種出格舉動震驚。最近兩年她們各自活動,見面的機會本就不多,她們一時也分辨不出,她一夜之間判若兩人是因為經歷了感情挫傷後的自我改變,還是暫時性的故意發洩情緒只為了給那個男人看到。
她們當時都傾向於後者,但時間印證了事實並非如此。她是真的變了,不管是在鏡頭前還是人群後,始終表裡如一,彷彿這才是她原本的樣子,從前那個奚顧才是偽裝。
曾經朝夕相處的人突然性情大變,你能怎麼樣?
震驚、費解、奇怪、陌生之後,是保持距離默默疏遠?還是自我說服試圖接受?
她們先是藝人,然後才是自己。她們的關係有一半的時間要在鏡頭下供大眾檢視,如何選擇,心照不宣。
何況就算不是藝人,就她個人而言,她也同樣不會選擇前者。
舒望鬆開了指尖那一小截被她碾著的花枝,平靜道:「變了就是變了。否則呢,穿越嗎?」
時櫟噙著抹笑望著她,口氣亦真亦假:「也有可能啊。」
對方端起酒杯緩慢喝著,對於她的話沒有反應。
時櫟低下臉笑了聲,心說也是,要不是發生在她自己身上,她也至今不會相信這世上竟然真有這種荒唐事。
兩人同時靜默。時櫟漫不經心握著杯子,少頃之後,又起了話題:「假如,當時我跟你提出退團的理由不是因為分手,而是因為我厭倦了做藝人想過普通人的生活,你會是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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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遙遙響過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