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會再勸,很快長秋宮眾人便隨她搬去了長樂宮,從皇后的宮人變成太后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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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洵駕崩三個月後,顧雲羨再次見到了崔朔。
之前甘露殿哭靈的時候他們也曾碰見,但顧雲羨那時候完全是行屍走肉,對身邊的一切都沒什麼反應,自然不會注意到崔朔。
而這一次見面,她是以太后的身份召見帝師。
兩人隔著一幕珠簾,她平淡道:“皇帝年幼,凡事還需仰仗大人,哀家在此先謝過了。”
崔朔忙道不敢,跪在外面磕了個頭,“為陛下盡忠,是臣的本分。”
顧雲羨點點頭,對阿桓道:“皇帝,去給崔大人行個禮,以後他就是你老師了。”
阿桓點點頭,走到崔朔面前恭恭敬敬地長揖到底,“先生有禮!朕在此請求先生,同朕一起守護我大晉的江山!”
崔朔看著面前一本正經的小兒,心中明白即使再聰慧,這樣的話也不是他能想出來的。
他不去看那珠簾後沉靜的玉顏,微笑著對著皇帝回了一禮,“臣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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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慶元年正月十五,阿桓第一次以皇帝的身份登上承天門,顧雲羨和大臣們隨同。
看著燈火璀璨的煜都,顧雲羨輕聲道:“阿桓,你看到了嗎?這是祖宗留給你的天下,是你父皇用性命守護的天下。煜都的璀璨燈火是這天下最美的東西,你要讓它一直亮下去。”
夜幕下,阿桓的小臉上滿是鄭重,“兒臣明白了!兒臣一定會守護好父皇傳下來的基業,定不負母后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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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城樓上下來之後,顧雲羨讓人先送皇帝回大正宮,然後沉默地沿著宮中的道路朝前走,崔朔跟在她身後。
轉過一個拐角,前面出現一片水域,上面漂浮著宮中女子放下的花燈,如蓮花盛開在碧波之上,煞是好看。
顧雲羨在水邊站定,轉身看向崔朔,“哀家讓大人帶來的東西,不知大人拿來了沒有?”
崔朔朝身後看了一眼,一個隨從捧著盒子上前,恭敬地開啟。
裡面靜靜地躺著一盞做成船形的河燈,船內有一棟三層小樓,精巧無比。舟頭掛著一面白帆,上面有雋秀的字跡: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顧雲羨取出河燈,神情平靜地打量。
“哀家曾聽先帝說過……”她輕聲道,“大人與他曾有個交易,不知大人可否告知,是什麼交易?”
崔朔聞言沒有回答,而是想起了一年之前,他被皇帝召到大正宮的情景。
那時候顧雲羨已經被送到了茂山,他以為自己此去便是領死,可那面容冷淡的君王卻漫不經心地告訴他,他身患頑疾、時日無多,許多事情都要託付給他。
“新政推行至今不過數年,還需要鞏固。朕已交代了徐慶華,他明白朕的意思。以後,你們便一起固守這基業吧。
“朕會立五皇子為太子,朕駕崩後他就是新君。你是他的老師,要悉心教導他。”
他終於忍不住詢問出聲,“可是陛下,您不是說過,臣贏了比賽便要取臣的性命嗎?”
皇帝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著他。在他的目光裡,他忽然明白了一切始末。
他一早便知道自己時日無多,那場比賽只是一個考驗。他想要看清楚,他對雲孃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他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可靠,值得他將孤兒寡母託付。
他贏了比賽,他也有了答案。
他既然願意為了她去死,自然是不會背叛她和她的兒子。
這樣深沉的算計,讓他再次想起兩人一起和朝臣鬥智鬥勇的歲月。那一刻,他再次想起了兩人多年的情分,那種無人能比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