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半分,唯嘴角那一點點笑意還帶著溫暖:
&ldo;我知道,你不用急著回答我。&rdo;
說完這話,他不再看我,逕自穿過稀疏人群進屋去了。
我一個人被他扔在那兒,站著也不是,追上去也不是,夢遊似的沿著街邊走了兩轉,也是索然無味,乾脆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回屋了。
弄出這檔子事,我也沒什麼心情守歲了,和衣躺倒在床上,我所貪戀的那份京城繁華此刻卻令我如鯁在喉。
拉起被子捂著腦袋,鞭炮聲還是不絕於耳,我一腳踢掉被子,破口大罵:&ldo;大晚上的放什麼鞭炮,擾人清夢,煩不煩啊!&rdo;
隨即又覺得自己這通火發得很莫名其妙,大過年的實在有些說不過去,索性換了個物件罵:
&ldo;死雲礿,臭雲礿,閒得發慌沒事找事淨想些破事兒!&rdo;
這麼罵完,心中舒坦多了,可是卻又有更多的畫面湧上腦海‐‐小時候他坐在街角看書,晨曦的第一縷微光拂過他白嫩豐腴的面頰投影在發黃的書本上;雪地中他隻身一人踽踽獨行,黑色的大氅上堆滿了皚皚雪花;凝重的月空下他堪堪回望一眼,如水雙眸恰似兩汪深潭,潭底分明卻又有群星閃耀……
想來想去更睡不著,內心深處已是硝煙瀰漫,我發覺其實我早已將雲礿奉為心中的神龕,可此刻卻沒有神明能夠為我指點迷津……
第二天一早,我換了新衣服,頂著一對熊貓眼出門,又碰到雲礿,我只能在心中暗罵一句冤家路窄。
他望了望我,只淡淡地說了句:&ldo;換了衣服倒還人模狗樣。&rdo;完了就又若無其事地進屋去了。
我在他身後低啐一口:&ldo;呸,戲精!&rdo;
第44章 成風
既然有些話已經說開了,我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到他那兒去蹭飯,過完年後我便日日在外頭浪蕩,酒足飯飽才敢回家。
說實話,我也說不上來心虛的理由,只是下意識地想躲他。
京城的政局還是一如既往的動盪,然而顏寅的新政如火如荼地開展之後,孰勝孰負已隱隱可以窺見一些端倪‐‐隨著太后黨幾位重臣先後落馬,顏寅拔除朝中外戚勢力已如甕中捉鱉,不出意外的話,那位倒黴老太后徹底垮臺不過是時間問題。
我也不得不嘆服顏寅的手腕‐‐佈下如此一盤好棋的同時,居然還能分出神來,管管我們這些平頭百姓,順便查查當年的案子。
相比之下,像我這樣日日混吃等死,古著千篇一律的生活,就連處理朋友關係也只能一味逃避的,簡直是和人家差了十萬八千里。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兩個月之後。
兩個月後的某一天傍晚,雲礿敲開我家的小破門兒,我總覺著我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既不想和他和好,又不想讓他進屋,只能不尷不尬地拄在門口,彷彿屋裡藏著個油光水滑的大妹子。
他卻不理會我那些小九九,同我說了兩個月來第一句話‐‐&ldo;阿哲今天又著了涼,恐怕是熬不過今晚了……&rdo;
我那時正在洗衣服,也顧不得其他,甩開木桶滿手濕淋淋地衝進阿哲家。
小孩兒蜷縮在那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用被子捂得嚴嚴實實的,然而身體還是在不停的瑟瑟發抖,像一隻被雨淋了的小白兔。
我立刻就急了,質問阿哲他爹:&ldo;昨天不是都還好好的嗎,怎麼……&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