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陰尋心裡忽然剜骨般疼痛,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想攬住少年,卻不料手還沒探出去,少年已經驚嚇般的縮到床的最裡面去,神情帶著略微恐懼的看著他。
沈碧染是真的怕了。眼前男子當時狠戾粗暴的舉動和與之帶來的侮辱絕望,立刻又浮現眼前。
“你不要怕……我再也不會傷害你了……”陰尋不知道該怎麼說怎麼做,惶恐於少年對他露出的那樣陌生的眼神和表情,“我知道你現在很厭惡我,對不對?”陰尋的目光緊盯著沈碧染,少年縮在床腳,低下了頭,伏下的睫毛像蝴蝶無助的翅膀,在臉頰落下微弱的陰影。
這時有僕人叩門進來,準備服侍洗漱,並端來了膳食。
“你還要不要再睡一會?還是現在就起床?”陰尋頭一回收起了邪肆狂傲,語氣輕柔又小心翼翼,“先洗洗臉漱漱口,然後吃點東西好不好?”
這些僕人跟著陰尋都十幾年,第一次見殺人不眨眼的自家門主這種口氣這種表情,不禁呆了一呆,一個不小心,手裡捧的臉盆因為溼滑而摔落地上。
“咣”的好大一聲響,沈碧染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弄的一震,接著聽到陰尋冷酷的暴喝:“既然那手連盆都拿不了,要它還有什麼用?!”
陰尋潛意識不願再在少年面前表現更多的殘暴,揮揮手命早嚇的跪地求饒的僕人下去。順手接過毛巾,輕聲問沈碧染:“要不要先擦擦臉?”
得到的始終是沉默。從頭到尾,少年一言不發。
陰尋忽然感覺害怕。愛上一個人的之後,一直如影隨形不離不棄的竟然是害怕。怕得到他;怕失掉他。怕他愛自己;怕他不愛自己。
過了很久,一片靜默中,男子緩步走出了房門。
29。紅豆生南國
“主上,”如意門最優秀的殺手之一如漠在書房向陰尋彙報:“僱主的報酬也已拿到,僱主剛送來訊息,說現在已經可以釋放人質了。”略頓了下,“山莊行跡被暴露,莊外闖陣的人越來越多,不過屬下已經命人變換陣型,加大看守,目前他們依舊無法進入,而我們門內所有人可從另一個出口不著痕跡的撤離。”如漠單膝跪地:“主上,是您回門內的時間了。況且您的安全需要確保,請主上允許屬下護送您回去。”
見陰尋半天不語,另一名得力手下如嵐看著陰尋的臉色,略有遲疑的道:“主上,今天日落前,我們是有能力安全的帶無憂侯也一同離開這裡的。再透過易容,沿途分門的接應以及那塊令牌,能以最快的速度回南國。東祈根本不知我們的來歷,怎樣都不會追到南國,所以如果主上想要……”
“好了,你們先下去吧。”陰尋打斷了如嵐的話,聲音不怒自威,所有人都趕緊退了下去。
陰尋再次回到臥房,看到沈碧染還是與早上一樣的姿勢,歪著腦袋,好像在想什麼。
“怎麼什麼都沒吃?”陰尋一邊吩咐僕人馬上端新的飯菜來,一邊坐在床沿,對少年道:“自己就是大夫,怎麼還不好好注意自己身體?好好吃點東西,好不好?”
還是一言不發。從早上到現在,都沒聽到少年講一句話。
陰尋無奈的抬起頭,正好看到不遠處擺的滿滿一桌子的梔子。僅僅過了一夜,所有的花,不管是已開的未開的還是待開的,竟均已死去。越是美麗繁盛,死便越顯慘淡。發黃萎謝,皺癟醜陋,一日都不能拖延。
那樣決絕的花,不甘被折離枝端失去靈魂的插在瓶中苟延殘喘。寧願放棄盛放的機會,寧願自毀到被人丟棄。
這花,這人。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不受人的掌控。陰尋轉過頭看著沈碧染,如果我將他帶走,強行囚於南國,會怎樣呢?
那個少年,有無法調和的決絕,不可被捉摸的個性,通透自由的靈魂。
他是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