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碧君因為受到刺激情緒激動,突發心肌梗塞急需搶救。
周知意定定站在手術室外,像是被人抽去靈魂的軀殼,面色慘白,一動不動,雙手在無意識地抖動。
直到陳宴從背後摟住她的肩,她才突然像是被人拍醒了般,如抖篩般顫抖著動了動嘴唇,卻奇怪地沒能發出任何聲音。
陳宴一言不發地將她轉了個身,抱進懷裡。
眼淚好像只是一種生/理/反應,沒意識地往外湧,洇濕了陳宴胸膛那塊布料,又濕又燙,灼著他的心。
陳宴低垂著眼,手掌撫著她腦後,低聲道:「別怕。」
這兩個字像是觸發了某個按鈕,將周知意混沌一片的神思拉了回來,她終於找回了聲音,嘶啞又無力,尾音顫得不成樣子。
「阿宴,奶奶會死嗎?」
「死」這個字,出口艱難,像是耗費了她全身的力氣,她緊抿著唇,脫力般的往下沉,被陳宴用手臂撐住。
「別瞎想,不會的。」陳宴輕撫著她的背。
周知意眼睫顫抖著,沒出聲,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逼上懸崖的賭徒,窮途末路,只能閉著眼睛向下跳,賭一把渺茫的生死。
陳宴不擅長安慰人,語言在這一刻顯得更加無力。他喉頭哽了下,又說:「我們找了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支架,奶奶一定可以挺過來。」
周知意終於趴在他的肩頭嗚咽出聲。
「怪我,都怪我,是我太衝動,我不該去拿菜刀,奶奶一定是被我嚇到了。」
「不怪你。」
陳宴緊咬著牙,聲音低到幾乎聽不清,溢著難忍的痛苦:「怪我。」
怪他沒有提早發現周明溫的事情。
怪他沒有保護好他們。
怪他先動手。
陳宴緊緊抱著周知意,手背因為太過用力而青筋暴起,憤怒和無力像火焰和冰海,互相撕咬著,拖著他往下拽。
那一刻他絕望地想,如果徐碧君真的出不了手術室,他欠周家的可能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徐碧君進入手術室後,派出所的民警到醫院來瞭解情況,帶周明溫去做了筆錄。
周明溫回到手術室外的時候,周知意還縮成一團,蹲在那排無人的長椅邊。
他腳步頓在原地,像是不敢再向前走,過了好幾分鐘才腳步沉重地走到周知意麵前。
「依依。」他蹲下/身,叫她。
周知意從臂彎裡抬起頭來,眼尾赤紅地看著他。
周明溫手指動了動,想拍拍她的肩,又被她那漠然的眼神打消了念頭。
他只得訕訕垂手:「別怕,奶奶一定會沒事的。別怕啊。」
「你為什麼要回來?」周知意聲色毫無波瀾、冰冷機械:「你不在家時我和奶奶過得挺好的,你為什麼要回來?」
眼眶燙得生疼,她緊咬著舌頭,逼退不自覺想要流出的眼淚,直到嘗到口腔裡淡淡的血腥味。
「你賠錢為什麼不跟我們說?為什麼要拿借來的錢去投資傳/銷產品?為什麼要去借高利貸?」
如果不是因為他急功近利被傳銷公司騙去了最後一筆錢,如果不是因為他執迷不悟去借了高利貸,事情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本來是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的,可他偏偏自作主張。
他向來就愛自作主張。
如果不是因為他太過自我,太愛自作主張,也許媽媽就不會和他離婚,哥哥就不會去海市,那或許哥哥就不會出車禍,奶奶今天也不會生死未卜地躺在手術室裡……
周知意像是找到了一個出口,不顧一切地把所有的怨懟都發洩到周明溫身上,以此來轉移自己內心的愧疚,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