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一切都搞砸了,再說什麼都於事無補了。
當初借第一筆錢時,他以為自己可以把一切都抗下,可以在不累及家人的情況下挺過所有難關,沒想到屋漏偏逢連夜雨,他太心急,被騙投資了傳銷公司,錢款追不回來,窟窿越補越大,一步錯步步錯,最後連累家人到這樣的境地。
他罪無可赦。
周明成幫陳宴和周知意買了晚飯,周知意接過,放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周明溫遠遠地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偷偷看著她的側影,又把頭垂了下去。
大伯母和表哥周祁輪流勸了她好幾番,她都笑著搖頭說不餓,周明溫忍不住走過來,蹲在她面前。
他開啟餐盒,掰開一次性筷子,遞到她手邊,打著小心翼翼的語氣商量道:「你大伯特意特意買了你喜歡吃的菜,多少吃點,嗯?」
周知意沒接。
他難堪地舔了舔唇,聲音更低下去,「都是爸爸的錯,是我對不起你們,你應該恨我。但是依依,你不能別拿自己的身體出氣。」
周知意下頜輕動了動,抬起眼皮看向他,語氣平靜到近乎沒有情緒。
「我沒有恨你,」她說:「我只是吃不下。」
周明溫嘆口氣,只得把餐盒放下。
陳宴也沒有胃口,隨便扒了口飯,丟掉了餐盒出去抽菸。
周知意回過神來,突然發現他不在身邊,心裡突然一陣沒由來的空落落。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她從來沒有體會過的空,就好像明知道那個人就在不遠處守著,明知道那個人不會走,卻依然害怕會突然失去他。
人都是感性動物,縱然理性告誡自己不要依賴他,可依賴還是不可自抑地產生了。
周知意後知後覺地去找手機,這才發現手機也不在身上,不知道在哪個時刻被她弄丟到了哪裡。
她略略茫然地搓了搓手,站起身來,向著走廊盡頭的方向望去。
天色已黑,走廊裡亮著燈,燈光也清冷,像是沾染上了消毒水的味道。
陳宴就在那冷冷淡淡的光影下忽然走了出來,黑衣黑褲,挺拔冷肅,眉眼深邃而銳利,渾身帶著讓人不敢靠近的冷漠。
周知意心裡卻忽得一暖。
陳宴大步流星地朝著周知意走來,朝她手心裡塞了一個新的水杯,白色透明的水杯裡,裝著滿滿一杯溫水。
周知意嘴唇動了動,剛要開口,陳宴又把杯子拿了過來,擰開杯蓋,徑直舉到她唇邊。
「喝水。」
沒過多情緒的聲音,於她而言卻有種獨特的安全感。
她睫毛輕垂著,就著他的手,慢慢喝了口。
溫水流過咽喉,緩緩落到胃裡,熨帖著那處隱隱的抽痛,蒼白的嘴唇被潤濕,沾染上幾分水色。
「阿宴。」周知意抬睫,輕聲叫他。
陳宴應聲看向她。
其實她並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只是剛才那種莫名其妙的空落感趨使著她沒話找話。
「我把手機弄丟了……」她清了清嗓子道。
陳宴靜靜地垂睨著她。
那個幾個小時前還在歇斯底里的小獅子,此刻完全收斂起了氣勢,安靜地幾乎沒有存在感。
她眼尾還紅著,映得眼尾下的那顆淚痣都楚楚可憐,可神情卻仍藏著分倔強,倔強又茫然。
他抬手,用指腹颳了刮她的淚痣,從口袋裡拿出她的手機。
手機被穩穩噹噹地放回到她手心裡,他低聲淡笑:「沒丟。」
「你什麼都沒丟。」
第67章 67
徐碧君直到晚上快八點鐘才醒過來, 得知這個訊息時,周明溫轉身面朝牆壁,捂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