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意靜靜站在原地,直到幾步之外的男人感應到什麼,回過頭來。
他的目光準確無誤地找到她的眼睛,下一刻,他把菸頭在垃圾桶上摁滅,丟進去。
周知意輕輕眨了下眼皮,鼻頭忽而一酸。
她走過去:「你怎麼在這?」
陳宴撐著傘走上臺階,遮到她頭頂:「給你發了微信,你沒回。」
她手機關了靜音,一直沒去看,之前雨聲很大,周圍又吵,她沒留意。
周知意拿出手機看了眼,果然有一條來自陳宴的未讀微信,問她在哪,時間大概在十幾分鐘前,她過來咖啡廳的路上。
「猜到你出去了,下雨了,怕你沒帶傘。」陳宴又說。
周知意看著傘面上不斷滑落的水滴:「我在咖啡廳,也是猜到的?猜得那麼準?」
陳宴半垂著眼皮看她,一副諱莫如深的神情。
怎麼可能猜得那麼準?
只是和人在對面餐廳聚餐,看到她匆匆走進了咖啡廳,當時天上打起悶雷,怕她被雨淋到,他臨時買了把傘過來。
他本來是站在門外抽菸的,可是中間雨勢一度浩大,傾斜著直往房簷下打,他便進去避了會雨。
當時她正在和陸巡講話,完全沒注意到他。
陳宴收回視線,將傘面往她那邊再傾斜一些:「走吧,送你回去。」
周知意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巴,抬腳往外走。
細雨密織,夜色被蒙了層厚重的水霧,周知意看著地面不斷濺起的細小水花,突然開口。
「記得有次我和胖丁思思去體育館外面擺攤,下了一場好大的雷暴雨,等了很久都打不到車,也是你來接的我們。當時你說只是剛好路過,其實是騙人的吧?」
怎麼會那麼巧,偏偏在那個時候路過那個地方。
「嗯。」陳宴倒也坦然:「聽到天氣預報有暴雨,就過去了。」
周知意:「你當時為什麼撒謊?」
陳宴微偏過頭看她,「某小孩兒太好強,怕說得太多會讓她有負擔。」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像是一根細草輕擦過心尖,帶起一陣戰慄。
他好像總是這樣。
在她淋雨的時候送上雨傘,在她怕黑的時候點燃光亮,不需要她開口,他總能準確無誤地出現在她每一個需要的時刻,從開始到現在。
周知意抿了抿唇,轉頭抓住他的目光,「陳宴,你為什麼會來梨溪?」
兩人走到了轉彎路口,遙遙可見酒店燈光,身側的梧桐不斷向下滴落水珠,樹葉在暗色裡呈現出一片潤澤的飽滿。
陳宴停下了腳步。
「有兩個原因,你想聽哪個?」
周知意:「兩個都要聽。」
陳宴垂眼,半邊身體被梧桐擋著,側臉被傘面投下淡淡陰影,輪廓流暢分明。
「客觀原因是,組織公司團建。」
「主觀原因是,」他停頓下,目光專注地看著她:「過來排隊。」
「……」
周知意想到自己之前說過的「追她需要排隊的」話,表情微微一怔。
眼睫半垂著,她還有好幾個問題沒問出口。
既然是來找她,為什麼露過一面後又一言不發地消失?
為什麼一整天都沒聯絡過她?
既然主動來咖啡廳外接她,又為什麼像個路標似的沉默等在門外?
……
雙唇抿成一線,周知意抬起眼眸。
男人的側臉忽而貼近,高挺的鼻樑輕蹭過她的。
清冷的淡香夾雜著淡淡的菸草味道強勢地將她包圍,混合著雨夜裡的濕涼氣味,氤氳成一支無形的攝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