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意一言不發地審視著他。
他今晚的一切都透漏著反常。失聯;沒有緣由地突然去那個他完全沒放在心上、很久沒去過的花店;大半夜洗完澡戴鴨舌帽;穿polo襯衫,每一顆紐扣都扣得嚴嚴實實;以及他手指骨節上的擦傷。
花店的樓梯也撞到了手麼?
陳宴似乎並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他神色如常地發動了車子。
周知意默默盯了他許久,忽然說:「陳宴,我改了高考志願。」
「別鬧。」陳宴說。
「我說真的。」周知意抿了抿唇:「我在填報截止前一天改的。」
路上車很少,陳宴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動了下,「改了哪裡?」
「海市。」
周知意笑了笑:「我媽媽一直想讓我去海市,我後來仔細想了想,其實去那也行,你家本來就在那,那麼大的家業不回去繼承也太可惜了,總不能一輩子當個花店老闆吧,以後萬一養不起我了怎麼辦?再或者,萬一我以後見過了世面,看不上你這個小老闆了呢……」
「你是認真的?」陳宴沒耐心聽她鬼扯。
周知意被他打斷,「騙你做什麼?」
陳宴:「報了哪所學校?」
「農大,我那個分數,別的學校也報不了。」
以她的分數報海市農大簡直就是浪費。
「周知意!」陳宴閉了下眼睛:「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和我商量之後再做決定?」
「說到底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有權利不告訴你吧?」周知意眉尾微抬:「就像你明明遇到了事情也沒打算告訴我。」
「……」
車速驟減,陳宴唇角抿得筆直,黑沉的眼睛看過來。
人把情緒壓抑得太久,總會在某個時刻井噴似的爆發出來,更何況周知意本身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對向駛來的車沒公德心地亮起了遠光燈,燈光閃了她的眼,她心底的躁意終於壓制不住。
她猛然湊過去,拉著他的領口使勁向下一拽。
「周知意!」伴隨著陳宴的一聲冷斥,車子靠邊停了下來。
「你任性也要有個限度,這是在馬路上。」
「對,是我任性。」周知意氣急了:「我男朋友受傷了都不願意告訴我,因為他覺得我太幼稚,太任性,覺得我是個除了衝動什麼忙都幫不上的廢物。」
陳宴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我沒那麼想。」
「可你是那麼做的。」
周知意解開他領口的兩顆釦子,緊拽著向下拉,果然看到下面藏著的一道斜長傷痕,泛著淤青。
「這也是樓梯撞出來的嗎?陳宴,你還打算騙我多久?我不是隨便一個藉口就能打發過去的小孩兒,你說什麼就會信什麼!」周知意緊緊地盯著他,雙眼泛紅。
陳宴的確騙了她。他今天確實遇到了點意料之外的麻煩。
送完周明成夫婦回到尚武巷,他遭到了一幫人偷襲。
領頭的是那天來催債的光頭。陳宴那天當著所有人的面狠揍了光頭,讓他在小弟面前丟了面子,他咽不下這口氣,拿到錢後便想找機會報復,把這口悶氣吐出來。
他在尚武巷連續轉了兩三晚,終於在今天等到了人。
他們埋伏在暗處,人多,手又陰,陳宴的確吃了點虧,但好在他反應快,也沒讓對方太好過。
可畢竟寡不敵眾,他身上難免掛了彩。
回家沖了個澡,他正要給周知意回電話,告訴她今晚臨時有事不回醫院了,沒想到這小孩已經找了過來。
不分年齡,有時候女人的直覺真的很準。
車裡,陳宴看著周知意氣惱泛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