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耳邊響起一句「手術順利」,她整個人才像是被驟然放氣的氣球般鬆懈下來, 眼眶熱意蒸騰, 燙得眼球生疼,她緊抿著唇,低下頭去。
始終跟在手術床邊的周明溫哽咽著叫了聲:「媽」。
陳宴把周知意拽進懷裡,手掌壓著她的後腦勺, 讓她的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
「沒事了。」他語氣低沉, 又像喟嘆:「沒事了,別怕。」
胸膛的布料瞬間被一片熱意暈濕,灼得他心口一痛。
蔚思和丁以南得到訊息趕過來時徐碧君已經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監護室裡不許家屬入內, 周知意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蔚思和丁以南一走出電梯就看到這樣的場景——周知意低垂著腦袋坐在長椅上, 胳膊肘架在膝蓋上, 因為纖瘦,肩胛骨突起,整個上半身好像都要無限制地低埋下去。
明明昨晚還和他們一起吃串吹牛, 嗔笑怒罵,意氣風發,那麼漂亮又鮮活的一張臉,在抬頭的那一剎,只剩疲憊和茫然。
走廊裡很空,遍佈消毒水的味道,刺目的陽光從窗格里傾灑過來,將眼前的空間分割成斑駁凌厲的幾塊。
周知意就坐在那陰影裡,透過漂浮著塵埃的空氣微微眯了下眼睛,好像在仔細辨認他們。
下一秒,她唇邊綻出笑來。
笑意很淡,不達眼底。
蔚思鼻尖一酸,當即便濕了眼眶。
尚武巷就那麼大,不過半天的時間,周家的事情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周知意剛從長椅上站起,就被小跑過來的蔚思一把抱住,她僵了一秒,反手回抱過去,聽到蔚思輕輕的哽咽聲。
「依依,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
像是在問她,又好像只是在難以置信地一遍遍地埋怨。
周知意很輕地眨了下眼睛。
對啊,怎麼會這樣啊。
兩個女孩抱在一起,沉默無聲,安靜的空間裡只有蔚思小聲的啜泣聲。
一旁,丁以南面朝著牆壁,抬手抹了抹眼睛。
周知意心裡酸軟一片,她幫蔚思擦了眼淚,竭力壓制下喉間的澀意,這才笑著輕踹了丁以南一腳。
「哭哭啼啼的,有沒有點男人樣!」
丁以南愣了一秒,隨即捂住了臉,粗聲嗚咽道:「男人就不能哭了嗎?男人就不能難過了嗎?我們男人也有脆弱的時候,嗚嗚嗚嗚嗚,奶奶她還好嗎?」
「嗤。」看著他那個樣子,周知意忍不住扯了扯唇,又在他問出後半句話的時候笑容驟然一收。
她嘴唇發白,因為長時間滴水未進而發乾。
「還沒脫離危險。」
丁以南緩緩抬起手,朝重症監護室的方向望了眼,眼睛紅得像個兔子。
「周叔……」
他倏然頓住,不敢在這個時候提及周明溫,抹了抹眼睛又說:「我媽說我家網咖我和我哥一人一半,我回去就把我那一半先賣掉,你放心,我和思思就是上街要飯,也會幫你把債還清!」
「傻逼吧你。」
周知意罕見地對他爆了句粗口,又笑著踹他一腳,別過臉去紅了眼睛。
陳宴和周明溫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時,周明成一家也從寧弋市趕了過來。
看到周明溫臉上的傷痕,蔚思從兜裡摸出備用創口貼,捏在手裡猶豫了幾秒,下意識地去看周知意的臉色。
周知意抿著唇,別開了眼。
於是蔚思就把創口貼遞了過去。
安靜的走廊裡,一群人站著,卻沒人先開口,周明成臉色鐵青,氣氛沉默尷尬。
還是陳宴先走過去拽住了周知意的手腕:「過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