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不甚在意地垂眼,「小傷,不嚴重。」
「血都流成這樣了還不嚴重?」周知意聲量都抬高了幾分:「陳宴,你是不是想要氣死我?」
陳宴目光悠悠落到她腿上:「……這話應該我來問你。」
「……」
醫生幫陳宴清理掉血跡,露出原本的傷口。
是一道足有四厘米長的劃傷,在手背上囂張地傾斜而下,面板被劃開,露出裡面的血肉。
醫生緊急幫他縫針,周知意眉心緊緊擰著,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針頭,臉上毫無血色。
「幸虧傷口不深,如果傷到下面的血管和筋骨就麻煩了。」醫生感嘆。
這句嘆息落到周知意耳裡,像一把鈍刀,一下一下剮磨著心口。
「到底怎麼傷到的?」她顫聲又問。
陳宴半垂著眼皮,對於此事完全沒有印象。
看到周知意摔車的那一瞬間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攫取了,剩下的舉動全都是憑直覺在做,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她身邊,根本沒有留意到手背是在什麼時候被劃傷的。
在他跳下觀眾席的時候?在抄近路的時候?不清楚。
他語氣淡淡:「忘了。」
「忘了?」周知意氣不打一處來:「你乾脆把自己也忘了吧?!」
「嗯。」陳宴抬眼看她,眸光深沉,意味深長地扯了扯唇:「也忘了。」
在那一刻,除了你。
我把一切都忘了。
因為賽車衝出跑道,周知意最終沒有完成比賽。
因為怕留疤,醫生儘量將線縫得精細,陳宴的左手手背足足縫了十幾針。
黎盛和陸巡都是在第一時間過來的,俱樂部的其他幾個車友結束比賽後也立刻過來,一群人將醫療室擠得滿滿當當,最終被周知意「趕」了出去。
等陳宴縫完針,醫生給兩人拿了日常需要的消炎藥,已經折騰到了傍晚。
周知意和黎盛打了個招呼,和陳宴先回了酒店。
先前還怒氣衝天因為心疼而互相責備的兩個人此刻都默契地沉默下來。
一路沉默到到周知意房間門口,她刷開房門,垂眼盯著門把手,語氣僵硬地問身後的人:「你房間在哪?」
陳宴用右手推開房門:「不急。」
周知意回頭,他垂眼看她:「先送你進去。」
「……」
周知意最終鬆開手,跟在陳宴身後進門。
她甫一走入,門板在身後應聲合上。
落鎖的聲音落入耳膜無聲撩動著神經,她抬眼,男人寬闊的胸膛壓上來。
兩人的目光再次觸上,呼吸清晰可聞,心跳聲此起彼伏,逐漸合拍。
陳宴英俊的眉眼漸漸貼近,鼻樑幾乎與她相貼。
他的眼眸像一片幽深的湖,湖底潛藏繾綣與心疼,引人沉溺。
周知意在最後一刻偏開頭,手掌抵在他胸前,再次問出了那個沒得到回應的問題。
「你怎麼知道我在西藏骨折住院的事?是奶奶告訴你的,還是……你在?」
那次骨折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那是周知意第一年玩摩托車,第一次走川藏線,在跑山的時候經驗不足,因為剛下過雨的濕滑路面而摔了車,摔傷了手臂。
同伴緊急把她送到了最近的醫院,進入急診時明明聽到病房緊張,等到她打完鋼釘要入院時卻被安排進了最好的單人病房,病床邊是剛買來的熱飯。
當時黎盛還在下一個匯合地等他們過來,她問遍了同行的車友,大家都一頭霧水,最後只含糊得到一句有人安排。
有那麼一個瞬間,周知意甚至懷疑過是不是陳宴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