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眾人痛苦,準備葬禮,每一個見到她的人都用悲憫的語氣勸她節哀順變。
她不想節哀順變,只有滿腦子的不甘不服和想不通。
為什麼一定要是周向宸?為什麼會是她哥哥?
為什麼會那麼突然,甚至都沒給她告別的機會。
她用了整整一年時間,始終無法和周向宸告別。
即便在第一次見面時,她便毫不忌諱地告訴陳宴,她哥死了,可在潛意識裡她卻始終不肯相信周向宸已經去世了,連哭都不敢哭。
好像她一哭,就承認了他死去的事實。
周知意像是做了一場自欺欺人的夢,終於緩緩醒來。
「陳宴,我很想他。」她哭得抽抽噎噎,連氣都喘不勻。陳宴沉默地拍著她的背,慢慢閉上了眼睛,遮住潮紅的眼尾。
周知意記不清自己哭了多久,好像把這一年來忍住的淚水,在夢裡流下的淚,都哭完了。
她從陳宴懷裡掙脫出來,將帽簷壓得更低,遮住紅腫的眼,看下方的萬家燈火,唇角扯出一個自嘲的笑。
「我的小名是奶奶給取的,陳宴,你知道她為什麼要叫我依依嗎?」
她不等陳宴開口,自言自語道:「因為她希望我這一生都可以有所依靠。」
「可是你看,多好笑,我媽不要我了,我爸忙得不回家,我哥走了,我身邊空蕩蕩的,只剩奶奶。」
我哪裡還有依靠?
周知意摸了摸鼻子,又笑:「奶奶想的太簡單了,人哪能總想著去依靠別人呢?」
除了自己,沒有人可以長久依靠。
陳宴偏眸看她,眼角猩紅,開口時才發現嗓子啞得厲害:「你還有我。」
他字字鏗鏘,如立誓言:「依依,以後我會是你的依靠。」
他的音色總是偏冷,連說出這句話時都沒有絲毫溫柔可循,卻將她心底豁開的傷口掩蓋住了。
周知意側過頭,看到他的眉眼,一絲一厘,一分一毫都是讓她無法抗拒的模樣。
她抽了抽鼻子,聲音低軟,還帶著甕氣:「以後,會是多久?」
以後有多久,永遠有多遠,誰都無法篤定。
「一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時候。」陳宴說。
周知意想了想,又認真點了點頭,抬眸看向他。
她眼皮哭得紅腫,一言不發看著他的時候,像只離家出走可憐兮兮又強裝鎮定的小貓。
陳宴心裡那種沒處抓撓的奇異感覺再次盤旋上來。
讓他很不舒服。
於是,幾乎是下意識的,他朝周知意張開了手臂。
下一秒,周知意抿著唇,撲進了他懷裡。
像是有什麼懸而未決的東西終於落回原處,那種無法描述的不舒服的感覺淡了些。
陳宴又拍了拍她的腦袋。
周知意垂著眼,安靜地聽著他的心跳,感受著他的體溫。
她這才發現,他看上去清瘦,原來胸膛卻那麼寬廣堅實,完全不似少年的單薄。
他和周向宸一起長大,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
「很小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哥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善良的人,那時候,我總想著,等到長大,一定要找個像他一樣溫柔的男朋友。」周知意抓緊了陳宴的大衣,輕聲說。
察覺到她的情緒似乎好了很多,陳宴「嗯」了聲,冷凝的神情終於有片刻的舒展:「你以後會遇到的。」
周知意卻搖頭,閉上了眼睛:「不會了。」
因為我遇到了一個和他完全相反的,卻很喜歡很喜歡的人。
那晚在觀景臺上的擁抱像是一劑助人向前的良藥,被周知意珍藏在了心底。
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