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的溫度——那是她的溫度,也是他的孩子的溫度。他知道,會有很久很久,那溫度,烙在他的手掌心——原本該是用他的掌心,託著一個花蕾一般的嬰兒;他卻得用掌心的烙印,來紀念?
他不能想象。
他不狠。她才狠。知道用什麼方式能摧毀他心頭的堤防。
經過他們身邊的人,都忍不住看他們一眼。看這對眼裡都透著哀傷的劍拔弩張的人。
鐵河沒有回答自端的提問,他拉著自端就走。
開始走的很急,沒有幾步,他慢下來——她不能走太快。太快了血液流動會加速,心肺的負荷都會加重。
他還是不夠細心。
他習慣了,什麼事情,都是按照他的節奏,而她,總是不聲不響的配合他。他得慢慢的改變。他需要時間,可是就這一天的工夫,他怎麼有這種感覺:他擔心,一切都來不及了。
自端看著鐵河耳後的發。修剪的整齊。對著光,看得到一根兩根的白髮。她吸著氣。想著他說,他34歲了……她眼眶發酸。
她看,想著,輕聲的說:“颯颯和子千註冊了。”
他聽到,可是不理會。繼續走。
去他的金子千,去他的景自颯,他現在誰都顧不得,他只顧他的阿端。
“她人還在維也納,說她回來就要見我。我還沒答應她。”
四周空氣流動,是消毒水的味道。一陣濃,一陣淡。
“佟鐵,我知道她要和我說什麼。我一直不想聽……可我這回想見她的。”自端沒有聽到鐵河回應,繼續說,“我想告訴她,她要做阿姨了。”
她老早就想告訴颯颯的。可是她得先告訴他。雖然,颯颯不太喜歡小孩子,見了小孩子就只會皺眉頭。可是她的孩子,颯颯會喜歡吧。颯颯那個人,總是口不對心的。表面上堅強,其實脆弱的很。她最瞭解。
金子千……她看得出那個男人愛颯颯;可是颯颯,這麼快就決定嫁給他,她擔心。
。
她執拗的要去東京的時候。颯颯抓住她的手腕子,看著她唇上的傷,心疼的問她有沒有傷到,那情景,歷歷在目;颯颯看著她的眼神,有擔憂、有愧疚、有堅持,也有說不盡的心疼和溫柔——昨晚,她睡不著的時候,就在想著颯颯的眼神。她想著那時候,颯颯是個什麼狀況。她只顧了自己混亂,並沒有關心到颯颯。
她實實在在的擔心,颯颯再一次,被傷害。
她望著佟鐵河——鐵河,無論如何,他總是能幫到颯颯的,在颯颯有困難的時候,在颯颯需要幫助的時候,在颯颯痛苦的時候……他了解颯颯,甚於她。
如果有再一次,颯颯不會求助鐵河了吧。
佟鐵河回應著她的目光,坦然的。
她心裡倒是突地一顫。
佟鐵河清清楚楚的記得,自颯對著他說,說不論她做什麼,自端都會原諒她,因為她愛她這個姐姐。
他心裡更添了一層難言的味道。
她心裡得有多少愛,有多少愛,才愛的過來那麼多人?
“阿端,”佟鐵河拖著自端的手,“颯颯沒有做錯什麼。那天,是我的錯。可我們,沒有。”
見鬼的他在這樣要決定自端和孩子生死的時刻,還要說這樣的話。他一直難以啟齒,解釋這一部分。他錯的離譜。阿端沒辦法面對,他也沒有辦法面對那樣混亂的自己。他不能昧著良心說,那晚,難過、空虛、寂寞的他,對著颯颯,他不會犯錯;可是他有機會犯錯的時候,他知道自己不會 ——再給他同樣的機會,他也不會。正如六年前,他明知自端只會是自端,他一樣要娶她。當時的他,清楚自己要什麼。
“颯颯和我,只是朋友。”
他的手很乾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