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面前照例是一大堆的菜色,憐星面前兩葷一素,兩葷是豬血、雞血,一素是紅根菜,配的花生紅棗粥。
憐星一見這些菜,便道:“姐姐,這還不如白粥饅頭呢。”
邀月道:“我許你選了麼?”
憐星把臉別過去:“總之我不吃。”
邀月冷笑一聲,將憐星整個人提起來,轉過身子,隔著衣服打了兩下,憐星不敢相信地看她:“你…你…你…”
邀月慢悠悠地道:“我怎麼?難道我沒打過你?”
憐星道:“這麼多人…”
邀月冷笑道:“你也知道這麼多人?坐好,吃飯。”
憐星羞憤欲死,坐在床邊,捧著飯碗,半天沒有動靜。
邀月嘲諷道:“方才好像有人說知道錯了,我怎樣對她都可以,怎麼,不過是些尋常吃食,你就受不了了?悔過之心真是堅定。”
憐星訥訥道:“我…我不過…”
“你不過什麼?仗著是我妹妹,依舊如以往那般胡作非為?”
“不是…我…不是。”不是什麼,憐星也說不清楚,低了頭,拿起勺子,兩手一齊向口裡送菜。一口一口吃得乾乾淨淨,邀月又命她躺下,撩開她的裙子,給她上藥。
碧綠的藥膏敷在膝蓋上,冰冷如邀月的指尖。
邀月彎腰時鬆散垂下的長髮落在她的腿上,撓得她全身酥酥麻麻,想要動,又捨不得。
邀月對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情?
當初宮變時候說的話,歷歷在目,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在挖她的心。
回來以後,這個人也總是或激烈或冷淡,無論神情,還是言辭,都明明白白地表達著她的憤怒。
可是現在這個挖她心的人,這個恨著她的人卻坐在她面前,這樣溫柔,她們的距離這樣近,她卻被鎖著,沒法送出一個擁抱。
憐星努力地伸直雙手,碰到了邀月的頭髮。
邀月頓了頓,抬起頭看她,眼神迷離而溫柔。
然後下一刻,她又恢復了冷硬的神情,哼了一聲,命侍女送憐星迴寒玉谷。
桃蕊帶人抬著一頂兩人涼轎,將憐星放進去。
憐星怔怔地,將雙手湊到眼前,鼻子裡好像還留著她的香氣,用力一嗅,卻什麼也嗅不到。
現在的一切,好像都是幻覺一樣。
眼前溫柔的邀月是虛的,方才的觸碰是虛的。
什麼都是虛的。
只有香氣最真實,卻捉不到。
憐星閉上了眼,淚水流出來。
她在移花宮中流過那麼多眼淚,卻只有這次的眼淚格外地熾熱。
好像是從心底流出來,先灼傷了心,又燒壞了眼睛。
憐星感覺自己入定了很久。
久到她醒來的時候,覺得這重新來過的一世已經過去,她好像已經變成了一個白髮老人。
然而看牆上的刻畫,卻是一日,都還沒過。
手被箍得不舒服,輕輕一掙,鐐銬居然從中間斷開。
憐星揉了揉眼睛,將兩手張得儘量遠。
雙手確實是,自由了。
山谷中的幽暗好像沒有那麼可怕了,夜明珠熒熒微光,如今卻似日光般灼然閃亮。
隔著厚厚的石牆,她也可以聽出百步外巡邏弟子的腳步聲,甚至更遠處,竊竊說笑的聲音。
山谷一側傳來水流聲,憐星側耳傾聽,確定是在有藤條的那一面,走到那邊,這樹藤十分茂密,頗費了一點力氣才清出一條道,看到泥土封住的洞口,運起內力,毫不費力地推開了這堵厚重的泥牆,牆裡面是個窄小的孔洞,連夜明珠也不用帶,直接步入甬道。彎彎曲曲地走了有十來丈,眼前忽然現出星光,原來這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