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因失去記憶而變得越發多疑的邀月,便是從前的邀月,只怕也會信了七八成。
畢竟,邀月臨走之前,不但沒有恢復她的身份,還特地派了與自己不怎麼對付的桃蕊留下,明明去的是南海,卻什麼也沒同她說,騙得她一直以為,邀月被困在無牙洞中了。
從前憐星還能安慰自己說,邀月是在乎她,信任她的,現在她卻一點信心都沒有了。
昨日邀月忽然叫她滾的原因,她也隱約明白過來,是因為那顆蚌珠。
失去記憶的邀月,雖然也能與自己親近,一旦涉及關鍵物事,卻也馬上就可以翻臉。
憐星努力了那麼久,從前的事,卻總是像一道天塹,橫隔在兩人面前。
信任一旦被打破,總是難以修復的。
尤其是邀月這樣高傲而多疑的人的信任,一旦失去,也許這輩子,都沒法贏回。
“姐!”憐星強自鎮定,走到邀月身邊,扯著她的袖子道:“我…我一發現沈輕虹和那藥童的異常,便馬上告訴了姐姐,若我真的有貳心,怎麼會這麼做?”
邀月道:“你可能本來與他交通,後來見他不可靠,才轉投我這。”
憐星急道:“姐姐若當真懷疑,大可以先把解藥吃了。”
邀月嗤笑道:“這樣來歷不明的藥物,我怎麼會輕易入口?你也真是天真。”
憐星整張臉都白得透明,此刻便是想哭,卻也哭不出來,抱住邀月,顫抖著道:“姐姐要怎樣才肯信我呢?”
邀月的目光閃了一閃,道:“其實我也覺得奇怪,你為何一定要我信你?如今魏無牙已死,解藥已經在我手裡,我又受了傷,你大可以直接對我出手,蚌珠和解藥都是你的,你為何,還要流連不去?”
為何流連不去?
憐星苦笑一聲,仰頭看著邀月。
這是她的姐姐,也是她生世註定的…戀人。
那時候的滿心憤懣,現在看來完全就是一個笑話。
重新來過,她直到現在才終於認清了自己的感情,然而該傷害的,該被傷害的,卻都已經造成,做過的事,無可挽回。
憐星忽然覺得很累,也一點都不想再辯解什麼:“姐姐信我,就是信,不信,也就不信了。”
邀月的臉在昏暗的燈光中晦暗不明,一如憐星重生以後,頭次醒來的夜裡。
短短一年多的光景,對憐星來說,卻比前世的四十幾年,還要漫長。
她不是沒有努力過的。
努力地擺脫邀月,努力地贏回邀月,努力地喜歡邀月,努力地維持著兩人間的關係。
而一切努力,都是徒勞。
憐星心裡發苦,目不轉睛地盯著邀月,好像將死的人犯,等待她的判決。
邀月的手指有節奏地在桌上輕叩著:“你確實,瞞了我許多事。”
來了。憐星苦澀地想,靜靜地等著下文,而邀月說了這一句,卻又停了許久。
室內靜謐,除了兩人的呼吸和邀月手指扣著桌面的聲響,再聽不到別的聲音。
邀月的手指又凌空虛扣了一會,才緩緩開口:“宮變的事,是怎麼回事?”
憐星扭著自己的手指,低頭道:“我確實瞞了姐姐。我…我其實已經不是移花宮二宮主。當初我一時糊塗,與外頭人串通,發動宮變,被姐姐趕出去了。”
邀月道:“這個外人,便有慕容別?”
憐星點頭。
邀月道:“那然後呢?我竟沒殺了你?”
憐星道:“然後…姐姐趕我下山,江湖上不知怎地,都傳出我被廢了武功,逐出門牆的訊息,就有許多人來抓我,我一時不慎,受了傷,是姐姐救了我,帶我回移花宮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