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留下杜鵑和海棠想必也是出於這種憂慮,有了後孃,自然也會有後爹,到時候能庇護青鈺的,也唯有自己和大姐罷了,可是自己和大姐總是要出閣的,不可能老死家中,一輩子護著青鈺。再者,現在內院雖然由自己做主,可再怎麼也不能伸手管父親房中的事情,這種情況下,杜鵑和海棠如果做了姨娘,如果她們一心護著青鈺,也許會有些許作用。
只是,人心易變,人一旦到了一定的位置,所想的,就遠遠不是當初的初衷了。或許一開始杜鵑和海棠會全心全意的庇護青鈺,可是時日久了,她們有了自己的孩子,又會怎樣呢?難保不會出現第二個金姨娘。
沈紫言不是不相信海棠和杜鵑,只是不敢再重蹈覆轍了,哪怕是有一絲絲的風險,也要將這苗頭掐斷,甚至是一盆滾水下去,連根都要燙爛。
二人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看沈紫言一眼,但覺這氣氛十分的壓抑,心裡止不住的害怕,沈紫言淡淡的望著二人,“你們怎麼想的?”眼淚順著杜鵑的眼角落下,很快在黯淡的衣裳上留下了一汪水印,“我願意束髮做居士,一輩子服侍二少爺……”
沈紫言默默望著她精緻的眉眼,膚色白潤得如同玉蘭花似的,還這樣的年輕,哪能讓人一輩子做居士……
想到海棠方才說的話,心裡一鬆,“你們也不用擔驚受怕的,想來我母親臨終時病糊塗了也說不準,我會留心為你們挑戶正經人家嫁了的。”
杜鵑和海棠是親眼目睹了二位姨娘的下場的,在沈夫人提出這個要求時,雖覺得不可思議,想要推脫,可又見著夫人病成那個樣子,也不好拒絕,只得答應了,現在聽了沈紫言願意將自己配了人,心中都是一喜,忙不迭磕頭,忍著臊央求道:“我們也不想找戶多好的人家,只是想找個府上的人,這樣我們二人日後都能在二少爺身邊當差了。”
沈紫言原本涼成一片的心裡漸漸有了暖意,“你們放心,我不會虧待了你們的。”二人得了沈紫言的話,都鬆了一口氣,一面喜自己終身有托,一面喜總算沒有辜負夫人的囑託,可謂是兩全之事,都覺十分歡喜。
沈紫言看著二人面龐都顯得明快了起來,暗自嘆氣,有的人看得透,總能柳暗花明;有的人看不透,那也只能是作繭自縛了。
沈紫言端了茶盞,二人退了出去,默秋進來笑道:“我瞧著她們二人進來時面色都有些沉重的樣子,現在倒都有了喜色。”沈紫言笑著瞥了她一眼,“你倒觀察得仔細。”自去了淨房,出來時因怕熱,只鬆鬆的穿著褻衣,散了頭髮,坐在榻上看著墨書和秋水二人對賬,卻聽見外面一聲驚呼:“大太太!”
墨書一驚,下意識的將賬冊塞到了自己的袖子裡,秋水忙拉過屏風上的衣裳替沈紫言胡亂披著,大太太已一陣風似的走了進來,沈紫言忙站了起來,陪笑道:“大伯母怎麼這早晚的來了?”
沈大太太看了她一眼,自己坐在窗前,開口便說:“這府上的人都踩到我的頭上去了,姑娘你也該想一想,替我出氣才是。”沈紫言知道必定是為了她表侄女不能出內院的事情了,故作不知,“大伯母這是說誰,我竟不解。”沈大太太已鼻涕眼淚的哭了起來,“可憐我那弟妹屍骨未寒,這府上的下人就踩到我頭上去了。”
沈紫言心中冷冷笑了笑,還知道母親屍骨未寒?那帶著自家表侄女晃來晃去的是想怎麼著!親自捧了茶,“大伯母還請細說,若是真有人敢這樣無法無天,我必不放過他。”沈大太太掩面泣道:“就是方才,我吩咐我那侄女兒燕兒去外院給你大伯父帶點東西,竟被一小廝給攔下了,這會子我還有什麼臉?”
沈紫言云淡風輕的笑道:“原來是為這個,大伯母府上想必也該有這規矩才是,內院的女兒家不見外男,這外院人來人往的,難免遇上幾個人,都要問起來,可怎麼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