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出國然後再也不回來吧,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如願的。”
我就算再沉穩淡定,聽到這話的一瞬間也恨不得狠狠掐住他的脖子或者一腳把他踢成天邊的流星。
那個擁抱實在太過曖昧,在現場的安露也看到了。以至於此後的兩三年,她一直堅定地認為我和林晉修關係非同一般,不論我找林晉修幫什麼忙他都會答應,雖然實際情況是我從未開口求過林晉修任何事,但這並不妨礙她綿綿無盡的猜想。
但我也有口難辯。
林晉修在國外的兩年,每到各種節日都會給國內的朋友寄送禮物,這其中總有我的一份,談不上多麼貴重,但總是比別人的特別。比如上一個聖誕節,他給男性朋友都送了電子產品、給女性朋友是香水,唯獨寄給我的確是一盆淡粉色的少女石竹。
我當時在醫院裡照顧父親,每日都心力交瘁;他的那些朋友把花帶給我,我抱著石竹呆呆站在走廊裡,花香且美,明明知道他的存心,依然覺得百感交集。
吃過飯後,我和沈欽言去了書店。買書總是件美好的事兒,徜徉在滿滿的書架之中,讓人心情愉悅。我一把抽出早就寫好的參考書目錄,對照書架一本本選購,沈欽言則提著購書籃跟在我身後。
“你想的很周到。”沈欽言看了看我手裡的書單。
“我一直覺得,下了決心就趕緊做事,一分鐘也不要浪費,所以昨晚就把書單列好了。”我邊說邊從架子上取出一本書放到籃子裡去。
“難怪你說你很會自學。”
“其實是被蚊子逼出來的。”
“蚊子?”他詫異。
“我爸是個古生物學家,他對自己的事業很痴迷,”我說,“很多時候我們都住在野外,到了晚上,我爸清理當天發掘的化石,我就趴在帳篷外的小桌上看書,寫作業。你知道,在野外,高原還好,如果是在山區,蚊子又多又兇猛,簡直可以把人都抬走。爸爸說,如果我能提高效率快點做完作業鑽進帳篷,就好多了。我因此養成了制定計劃的習慣,什麼事情都希望速戰速決。”
沈欽言似乎忍俊不禁,但是又止住了笑,垂下頭,在嘴角留下一絲淺淺的笑紋。
“許真……”
我有些恍惚迅速別過臉,在他說話之前把最後一本書扔進籃子裡,再把書單收好,“走吧,去結賬。”
選好了參考書,書店外的整個城市夕陽西下,陽光如金色細沙奢侈地塗滿了半個城市。
我跟沈欽言說:“我想回家一趟。”
“回家?”他抱著裝書的紙袋,轉過臉面向我,“你是本市人?”
“我家就在附近……”我心思一動,“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他說:“好。”
我家的公寓偏舊但卻有特色,深灰色外牆紅色屋頂,望之頗有歷史氣氛,且整個街區地段好,綠化也極好,環境舒適。
父親去世後我再也沒回過家,只把一些必需品搬到了學校;此時再次走入熟悉的公寓,一時酸澀難當。
拿鑰匙開門進屋,這麼久沒回來,屋子裡還是我離開時的模樣——窗簾拉得密密實實,一絲光都透不過來,黯淡的灰色猶如潮水淹沒了這間屋子。我看到暗處的陰影微微晃動著,那是爸爸曾經在這裡工作生活的痕跡。
什麼都在,只是人不在了。所謂的顧景傷情說的正是我現在的心情,這屋子的每個角落都有爸爸留下的影子。我腳步一個踉蹌,幾乎跌坐在地上。
沈欽言眼疾手快地扶住我。
“怎麼了?”
“沒什麼,有點難過而已。”
我迅速地揉了一把臉,走過去扯開藍色的窗簾,夕陽餘光“唰”的映紅了屋子。
我招呼他,“隨便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