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而那些將校是受命於國防部,國防部又是在內閣指揮下行事的;至於內閣,關心的則是如何使英國保持對這些國家經濟命脈的控制。可那又怎麼樣呢?這些國家的經濟命脈總歸要回到自己主人之手的。再說,權貴們中有誰會去真正關心英國士兵們留在異國他鄉的屍首呢?所以,我說過是騙局。朱莉啞·曼森,這是一場大騙局。我與那些士兵們的不同之處在於:沒有人指使我去打仗,或者上哪兒打,為誰打;這就是為什麼那些政客、大亨痛恨僱傭兵的原因。這並非由於我們比他們更精明,事實上我們看得遠不如他們全面,而是因為他們控制不了我們,我們不聽他們的調遣。我們可以不去開槍射擊那些他們要我們打死的人;他們喊‘衝’,我們可以不衝;他們叫‘停’,我們可以不停,就這樣我們成了非法的歹徒。因為我們是根據合同打仗的,而合同是由我們自己挑選的。”
朱莉婭坐了起來,雙手撫摩著他胸膛、肩膀上堅實而傷痕累累的肌肉。她是個一帆風順長大的姑娘,和她的許許多多同輩人一樣,甚至連自己周圍那個狹小的天地都無法理解。
“那麼怎麼去理解那些人們為之而獻身的正義戰爭呢?”她問。“我指的是,譬如反對希特勒的戰爭,那可是正義的戰爭,不是嗎?”
夏農嘆了口氣,點點頭。
“不錯,那是正義的。希特勒那傢伙的確是個兔崽子。但有一點,是他們,西方世界的那些權貴們,賣給了他那麼多鋼鐵,才使他得以發動戰爭。然而,他們又生產了更多的鋼鐵,去打垮希特勒,從中賺取更大的利潤。為了殺死希特勒,全世界付出了3000萬條生命的代價,而一個僱傭兵只需花費一粒子彈就能辦好這件事,代價還不到一個先令。”
“但我們到底還是勝利了,不是嗎?這是一場值得為之獻身的正義事業,我們終於贏了。”
“我們是贏了,我親愛的小東西。這是因為與希特勒相比,俄國人、英國人、美國人有更多的槍炮、坦克、飛機和軍艦,這就是取勝的惟一原因。如果希特勒的東西更多,他也會贏的,歷史將會寫下他正確,而我們都錯了。你明白嗎?勝利者總是有理。我有一次聽到過一條絕妙的小格言:‘上帝站在強大的軍隊這一邊。’這便是富者和強者、多疑與盲從的人都接受的哲理。政客們篤信它,所謂‘嚴肅的報刊’鼓吹它。其實真相是:統治者們是站在強大的軍隊這一邊,因為強大的軍隊首先是他們建立、武裝起來的。那些千千萬萬向來輕信報刊雜誌信口雌黃的讀者們從未費神想過:上帝,假如冥冥之中確有上帝的話,也許是和真理、正義、憐憫站在一道,而不是和喪盡天良、殘酷無情的武力同流合汙;真理和正義也許在弱者這一邊。然而即使那樣,又有啥用?強大的軍隊總是要取勝的,‘正義的輿論’總是要表示贊同的,而被食者們總是會深信無疑的。”
“你是個叛逆者,貓兒。”朱莉婭喃喃地說。
“當然。我向來如此。不,不是向來如此,而是自從我親手在塞普勒斯埋葬了六個戰友之後。就打那時起,我開始懷疑起領袖們的智慧與正直了。”
“你既然要去殺人,也就可能被殺,說不定啥時候就會死於哪次荒唐的戰爭之中。”
“是的。當然我也可以像一隻戀窩的家雀似地留在某座荒唐的城市裡生活下去,過著荒唐的生活,繳著荒唐的租稅,從而使荒唐的政客和領袖們能把金錢花費在選舉能為他們服務的統治者身上。我可以坐在一個荒唐的辦公室裡工作,掙上一份荒唐的工資,早晚間坐著火車荒唐地奔波於辦公室和家園之間,直到荒唐地退休。但是,我更願意以我的方式行事,我的方式生活,我的方式去死。”
“你曾想到過死嗎?”她又問。
“那還用說,常事。你難道不是嗎?”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