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陀佛,罪過罪過。”身形微晃,早已跳下蓮花石臺,輕輕飄了開去。潘發老者步法不遜色於他,斜略數尺,蹙眉道:“精確老尼的脾性不甚好,她的一個女兒既然如此,多半另一個女兒也是暴烈的性子,果真母女同心,秉性相承。”此言一出,淡淡無厲,可是停在大夥兒耳中,便如雷電霹靂一般。眾人皆是臉色倏變,瞠目結舌。鍾月敏登時僵若木雞,一股熱氣從丹田湧上,直貫腦門,同時一道嗖嗖涼氣順著脊背流下,毫毛悚立,寒暑交加,不知滋味。她呆呆怔怔,神情慌惶,良久喃喃道:“你,你卻如何曉得我的師叔名諱?你們不是本地土人麼?怎麼會…你…你們說她是…我的我的——”九華蹦蹦跳跳走到她身邊,吐吐舌頭,嚷道:“我以前就奇怪,尼姑庵裡那麼多尼姑,為何那老尼姑獨獨對你最好,原來你是她的私生女兒,自然關係不同。”鍾月敏羞惱異常,出手如電,一巴掌拍了出去,“啪”的重重擊在他臉上,目噴烈火,咆哮道:“狗崽子,胡說什麼?你再敢嚼舌頭,我活撕了你的黑皮。”忽然咬牙切齒,發瘋一般疾朝潘發老者撲去,拳腳如飛,上下舞動,出手絕不留情,儘管渾身上下滿是破綻,依舊只攻不守,尖叫道:“狗賊,你怎麼口出汙穢,玷辱我師叔清白?”九華跌倒在地,他也是第一次見鍾月敏如此盛怒,嚇得渾身抖戰。紫姬拉過他,低聲道:“這調笑弄不得。”九華眼淚盈盈,強自忍住,點頭道:“是我不對。”
紅鼻子老漢搔搔頭皮,滿臉疑惑,似是自言自語:“精確老尼乃是半路出家,之前生育兩個女兒,這女娃娃,她…她分明和自己的母親血脈相通,咱們是決計不會走眼的。”潘發老者也有些吃驚,一邊躲避鍾月敏招式,一邊嚷道:“難不成這女娃娃始終被隱瞞鼓中,竟被其母親將往事隱瞞不提麼?”突然伸手在她左臂下輕輕挽託,將她甩了出去,厲聲喝道:“住手,你母親俗家之時確實生了女兒,男婚女嫁,平常得緊,奈何就玷汙了她的請譽。”鍾月敏心神渙散,拳腳毫無路數章法,又不能調息運氣,一會兒工夫,便即氣喘吁吁、大汗淋漓,跌跌撞撞退後幾步,勉強站穩身體,漸漸靈臺清明,顫聲道:“你,你說清楚。”紅鼻子老漢昂首道:“我們也是有脾性的,你不恭敬些,我們偏不說。”潘發老者道:“然也,然也。”鍾月敏臉上青白不定,無奈抱拳道:“請教前輩。”紅鼻子搖頭道:“你是女子,該行女子禮數。”鍾月敏恨得銀牙緊咬,拜了個萬福。
第六十四回 谷下緩談(上)
此地不遠,一排桃花之後,竹籬笆圍著一座小屋,雖然看似不修邊幅,然粗糙之間甚為雅緻。潘發老者忽然喟然一嘆,道;“你們從天而降,也算是客人,不妨入屋說話。”未進籬笆,先聞嗅得三分清香,卻是籬笆牆角,用土黃花盆栽種著各色花卉,展目望去,大綠芭蕉葉葉心心,木樨桂花常能蓄幽,白玉秀蘭亭亭俏立,盤盞芍藥豔麗婀娜。紅鼻子面有得色,道:“我們這裡雖然偏僻,可也深得文明開化的妙諦。姑蘇城中的*押韻,未必就比此地強多少。”手指金算盤,道:“瞧你面相,莫非是個商賈,年紀輕輕,便有成事大願,方不會辜負短暫生平。”金算盤愕然,訕訕而笑,本想奉承幾句,轉念一想,面前老者似神非神,似妖非妖,敵友難明,自己說出恭維話不打緊,在同伴眼中,要是成了“叛徒”,豈非冤枉乎?卻不能不應,只好說道:“成為宏商巨賈,就是我的理想,怕讓前輩見笑。”潘發老者搖頭道:“作商人有什麼好?最是精打細算、市儈奸猾。進去地方小,坐不下許多人,你便站立吧。”待進屋之後,裡面甚為寬闊,只是三條板凳未免短稀,二長一短。紅鼻老漢和潘發老者亦不看茶,挑了一條坐下,道:“你們小夫妻三個,坐另外一條。”穆雙飛微微一笑,坐在中央,紫姬秋波盈盈,坐在他右邊,並不吱聲。鍾月敏暗道:“這算什麼,倘若做下去,豈非就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