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若塵右手一帶,幾乎耗盡了真元,方將那沉重如山的定海神針鐵收了回來。神鐵回手之際,盪出一圈若有若無的罡風。罡風悄然掠過重樓派眾弟子,只聽數聲悶哼,那些重樓弟子面色轉為蒼白,鼻中流下兩道鮮血,頭向下一垂,就此不動了。
紀若塵一領袍襟,雲淡風輕地坐在賈似道先前的位置上,望向對面的少女。此時重樓派眾人中,只有她還坐在桌前,毫髮無傷。少女面色慘白,猶自不敢相信剛剛在自己眼前發生的這一幕。
“你……你……”本來頗有膽色的少女玉容慘淡,指著紀若塵,卻說不出話來。
紀若塵笑了笑,道:“我留你一命,是要你給張彌然帶一句話。一名道德弟子的命,須得十名重樓弟子來還。今天沒殺夠的數,日後我自然會上重樓去取。”
說罷,他長身而起,飄然而去。只是紀若塵並不知曉,在他離山的這一個月裡,天下大勢早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直到紀若塵的身影消失許久,茶樓中那少女才緩過神來。她疾衝到窗前,但見窗外飄起如煙細雨,哪還有紀若塵的影子?
她咬了咬嘴唇,忽然叫道:“那道德宗的妖人,你們倒行逆施,弄得天怒人怨,早晚要受天劫仙罰!現在縱然能讓你猖狂一時,但天下雖大,卻根本無你容身之處!”
濛濛煙雨之中,紀若塵淡然一笑,根本沒將那少女的話放在心上,只是在一點一點平復著因殺戮而激盪不休的心境。他舒展了一下身體,將縛著定海神針鐵的絲絛緊了一緊。擊殺賈似道後,這根神鐵眼下可有四千多斤重,揹著實在是吃力得很。
那賈似道可說是流年不利,對紀若塵存了輕視之心,只用上了六成真元,偏這定海神針鐵又兇厲之極,幾乎是各類護體真元道法的剋星,被紀若塵以道境運使,更是威力倍增。此消彼長之下,賈似道如何不死?
只是紀若塵還不知道,在離山的這一個月裡,天下大勢,早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章十五 縱情 下
少女身軀一軟,呆坐在一眾同門的屍身當中,過得半天,才顫抖著站起,走向樓柱。尺許粗大的木柱上印著一個焦黑的人形,她手指觸控上去,發覺木柱上的人形早被煉成晶炭,堅硬無比,卻是半絲血肉也不曾遺留下來。
在方今江湖上,賈似道也算是有數的高手,不成想今日喪命於此。他一身真元化作碧火,連皮囊帶精魂都煉成了飛灰,連輪迴重生的可能性都沒了。
少女忽然想起一事,忙自腰間取出一支寸許長的銀管,猛一咬牙,抖手扔上了天空。那銀管見風而動,發出一聲尖嘯,剎那間衝入雲中,不知飛出幾百丈去,然後在空中炸開一團百丈方圓的銀芒!
還不到一柱香功夫,雲端就亮起一團團劍光,十餘名修道之士馭劍飛來,怕不是左近幾百裡有些道行的修士都到齊了。
一名枯瘦道人手託玉碟,在賈似道遺蹟前立定,右手五指在袖中掐算不休,良久方長嘆一聲,向那少女道:“賈道友道法深湛,我枯竹向來十分佩服。只可惜一時不察,竟遭道德宗奸人毒手,只是可悲可嘆!姑娘但請放心,此事即與道德宗有關,重樓派之事即是我等天下修道人之事。聽姑娘說下手的妖道年紀很輕,這就有些古怪了,道德宗年輕一輩哪有襲殺賈道兄的實力?也罷,貧道這裡有一簡玉冊,內中錄了道德宗群妖之相,姑娘且來認上一認。”
枯竹自袖中取出玉冊,噴了一口元氣上去,玉冊立時自行翻開,升騰起一道乳白光柱。光柱中顯現出一個個修道士來,都是道德宗的弟子。每一人出現,旁邊還浮有數行文字,簡要介紹了此人生平、道士、法寶等,有的詳細,有的人語焉不詳,還有的人乾脆就是一片空白。
少女睜大一雙妙目,盯著如走馬燈般換個不休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