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他表情產生奇異的變化,劍眉飛挑,雙目越瞠越大,裡頭精光四迸,好看的薄唇掀了合、合了又掀,來回了幾次,終是艱困地擠出聲音——
“阿女……你你……你是說、說說……”他深深吸了口氣,俊臉漲紅,突然嚷出:“你有孩子了?!”
霍玄女沒教他“可怕”的神情嚇著,藕臂一攀,攬在他頸項上,發燙的小臉埋在他頸窩。
“已經快三個月了。”她小聲嚅著。
她的身子,她自個兒清楚,有某種力量在她體內孕育,讓她變得脆弱卻也堅強。
鳳善棠腦中一暈。
所以,按推算,孩子是在第一回他要了她、也就是她想“找個人試試”那時懷上的,她她她……她懷了他的孩子,在她的肚腹裡,竟有他灌注的力量存在著、醞釀著……
鳳善棠暈了又暈,彷佛大浪席捲而來,當頭罩下,他呼吸變得窘迫起來。
一甩頭,把所有暈眩全數甩掉,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貼著她的頰低吼:“你要是敢說,這孩子是你自個兒的事,我我我……我絕對不放過你!”試著撂下更狠厲的話,想狠狠地威脅她,無奈啊,遇上這姑娘,啥兒能耐也得破功。可惱!
陡然間——
他驀地震動,似是記起何事,跟著驚喘了聲,原是擁住她的雙臂猛地將她推開一小段距離,讓他能清楚地看見她的眸。
“你——”厚實的胸膛急劇起伏,他玄目中異輝亂竄,“你曉得自己有身孕,還跟著我跳下壁崖?!”抓住她巧肩的大掌顫了顫,他五官繃得死緊,掠過明顯的驚懼。
這女人非得這麼折磨他才開心快活嗎?!
“你、你你你——”好樣的!他已被惱得說不出話,只能用發火的炯目怒瞪住她。
然而,姑娘總是柔能克剛的,他火他的,她清容逕自淡笑,道:“我喜愛你,善棠。”
他猛地一愣,沒料及要接她這一記“狠招”,他不確定耳中聽到什麼,只明白,那字語絕對美麗。
“你你……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她菱唇上的淺弧末變,輕語,緩而清晰——
“我喜愛你。正因為是你,才讓我興起想和一個人在一塊兒的衝動,善棠……不是什麼人都可以的,若非是你,我不能想像我喜愛上一個人的模樣……”不再一切緣隨潮浪,她要這與他之間的情緣長長久久,在彼此心中。
“阿女!”鳳善棠吼了聲,終是回神過來,他雙臂一攬,再次擁緊她。
他在顫抖,不可抑制地顫抖,強而有力的心音亦震撼了她。
他的氣息灼濃,一下下拂動著她的雪白髮絲,她亦輕顫起來,聽見他沙嗄嗓音,緊扣她心扉——
“我再也、再也不會任由你從身旁走開。”
一個月後。
夏季尾聲,北洋上的小島早聞出絲絲涼意,再過些時候,和爽的風裡將漸漸挾來北方的氣味,較之南洋的溼潤溫暖,小島這兒的冬一向提前到來。
“海蒼號”收帆下錨,靜靜泊在這處秘密島嶼已一段時候。
幹完霞美列嶼這筆“大買賣”,為沿海百姓與遠洋商船除去一個天大禍害外,也在倭寇的地盤上順手牽走了不少好貨,做下這一票黑吃黑,墨色大船確實值得好好休養一番。
而這會子,不僅是底艙、下艙、主艙房全整理得乾乾淨淨,連幾根桅杆、木梯、船身和巨舵也洗刷過又上油保養,還把甲板也清理得油亮油亮,燦爛霞紅映在上頭,還給折出反光。
此際,光亮甲板上,眾家漢子不知把什麼東西團團圍住,一圈又是一圈的,幾個在身長上吃了虧的甚至甘受“胯下之辱”,硬是矮著身子往底下鑽,怎麼也得擠到核心去才甘心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