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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趙吉安知道沐遠揚把她歸為陌生男人,不知道他會有什麼樣的表情,不過此刻,他顯然不知,他正在組織語言,試探著能和沐遠揚多說說話。
而不遠處,那個空曠的小山坡上,剩下的一人靜靜的睜開眼,那視線偶爾掠過兩人的背影,並不輕鬆,也並不柔和,那神情難得的不是宇文斐招牌似的溫柔笑容,他有些擔憂,有些無奈,有些瞭然的看著那兩人,口中緩緩的溢位一聲嘆息。
之前對趙吉安說的話,有多少是敷衍,有多少是真心呢?宇文斐其實看得很明白,也料想到了最後的結局,可是等話語從嘴中說出時,卻又變了味道。
宇文斐跟隨趙吉安數十年,對趙吉安可以說是比任何人都瞭解。
首先,他是個善良的人。呵,善良這個詞在皇族裡實為少見,但是宇文斐知道,趙吉安擔當的了這個詞。因為他善良,所以他對先皇感激,即使其中並不見得都是親情的緣由,但是他依然感激先皇對他數十年的照顧,所以他對先皇的死耿耿於懷,甚至不惜代價的要找出答案。即使……二十年的事與先皇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他都無法憎恨先皇。宇文斐和陳暉其實都知道,那件事必然是經了先皇的手的,他的皇位,是在北寧城數十萬人的鮮血裡奪得的。可是趙吉安卻寧願不信,寧願尋找更確切的證據,他無法將憎恨加諸到一個亡故人的身上,哪怕他萬惡不赦。
其次,宇文斐知道,趙吉安的隱忍幾乎與生俱來。從第一次見到趙吉安,宇文斐就發現,那年幼的孩子已經學會了不在人前表露真實的想法。他可以笑著談論某事,哪怕他對此厭惡萬分,他可以流連聲樂場所幾日不歸來表現他的風流,而其實他更喜愛靜心獨坐書房,品畫閱書。他一直隱忍著,高調的混跡京城來向他的“皇兄”表明他的無害,而事實上的確如此,他越是不學無術,他的“皇兄”越是縱容,甚至他不娶王妃,他的“皇兄”也只是假作憂心催促卻從不相逼。趙吉安能在京城平安活了那麼久,和他的隱忍脫不開聯絡。
還有很多很多,宇文斐知曉的趙吉安,一直不是個凡夫俗子。
宇文斐雖從不明說,但是,趙吉安又豈會甘居平凡。也許過去,他一直沒有真實的說出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抱負,可是宇文斐的細心和敏感卻能猜測出,趙吉安的目的,趙吉安的野心。過去,宇文斐並沒有多大的想法,一個人,有宏偉的抱負並不是糟糕的事,即使這樣的抱負有違綱常,可是,現在,多了新的變化,多了沐遠揚這個人。
趙吉安依然能追求他的理想,可是,宇文斐知道,這樣的代價就是放棄沐遠揚。倘若趙吉安想要身居廟堂,以沐遠揚的性子,斷然不會留下。而若讓趙吉安捨棄這些年的經營,宇文斐現在還不敢斷言,但是至少這樣的代價不會小,而趙吉安不一定能做到這個地步。
其實,在宇文斐的私心裡,更希望趙吉安能活得瀟灑些,若能離開廟堂,與相愛的女子過那神仙眷侶般的生活,遠遠比揹負無盡的責任困在京城一輩子要幸福,而宇文斐內心裡一直把趙吉安當弟弟一樣對待,更希望他能活得自在無憂。可是,宇文斐知道,自己不單是一個兄長,更是一個下屬,而後者遠比前者要重要。所以宇文斐即使期望,卻從不明說。他最多會暗示趙吉安要改變,卻不敢左右趙吉安的想法,他只希望,沐遠揚能在趙吉安的心裡分量更重些,重到能讓趙吉安有所改變。
拋去那些瞎想,宇文斐收起視線,轉身離開。因為他知道沐遠揚的感覺很靈敏,自己的視線,也許不會被趙吉安發現,卻極有可能讓沐遠揚不快,他是如此的瞭解,卻連自己都沒有發現。
“遠揚,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來嗎?”趙吉安遠眺平原上耕作的百姓,低問道。
沐遠揚側頭看了趙吉安一眼,沒有說話,卻帶著疑惑的眼神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