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以儲存珍貴的冷氣。
停了電,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恢復供電。冰箱裡容易腐臭的東西有變質的危險。當然凍庫可以使某些食品保持幾個小時不解凍(例如快餐肉),但一旦開始化凍,就不可逆轉了,食物就有可能變得有毒。
如果風暴不停,如果道路阻隔,我一連幾天不敢離開屋子,就有斷炊的危險。我很害怕。電話沒有用了,因為即使電話通了,打電話也無濟於事。我只會受到揶揄、嘲諷。我會被激怒,朝電話裡尖聲叫罵,然後,他們就知道我是誰。
我得有亮光。此時我驚慌失措渴求亮光的心情不亞於剛才對食物的貪婪。我摸索著走到放電筒的廚櫃邊,在瓶瓶罐罐、氣霧劑之間搜尋。可是電筒到哪裡去了?——是不是他放錯了地方?——忙亂中我打翻了一件東西,掉到地板上打碎了。或許是個茶杯吧。碎片濺落在我的腳邊,我可憐的光腳丫又多了一層踩著玻璃的危險。噢,上帝發發慈悲吧!我發狂地大聲號哭,為什麼?為什麼?救救我!我一邊找不見了的電筒,心裡一邊想我過去是不是冥冥中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大罪,現在必須受到懲罰;是否因為一時的狠心或者無恥並非有意但卻糊里糊塗在喪失理智的情況下做了什麼壞事,正如我們生活中盲目地做了許多欠考慮、看不清後果的行為一樣。如果事情的確如此,請寬恕我吧!
(可我不能相信我真的犯了這樣的彌天大罪,因為我根本不記得有過這樣的事情。似乎這裡停電把我的記憶也全都抹掉了。似乎在一團漆黑中除了絕對的現在,無須再有別的時間觀念。)
絕望之下,我試著在相鄰的廚櫃裡尋找,那個廚櫃從來沒有放過電筒,我卻在裡面找到了電筒!——我立即抓起電筒,用拇指推電筒上的小開關,雖然卡嗒響了一聲,卻不亮。
怎麼可能?電池沒了?然而我不久前才用過電筒,在地窖裡黑暗的凹室裡,我放水果罐頭的地方。
然而:沒有亮光。
受到挫折,我絕望地大聲哭起來,很不明智地邁了一步,踩著了玻璃碎片,幸好我沒有把全身的重量壓下去,但刮傷的地方很痛,而且肯定流了血。
失明(4)
於是,我小心翼翼地試圖控制住哭泣(因為我已經說過,我是一個頭腦實際的女人,是從前這一戶人家半個多世紀以來能幹的家庭主婦),我摸索著走到廚房的另一頭,找到洗碗槽旁邊的案板,案板下面的抽屜裡面散放著蠟燭和火柴,以供遇到這種緊急情況時使用。一面嘴裡向您念著禱告,求您大發慈悲。(許多年前,這個鄙棄您,不信任您的我!)擦亮火柴,用顫抖的手拿著,湊近看不見的蠟燭芯,在看得見的情況下點燃蠟燭這麼輕而易舉的小事,卻變得那麼惱人!笨拙地試了許多次,終於點著了。我發誓,有一根火柴的確點著了火,我也聞到了硫磺的氣味——但是我看不見火焰。
我先前懷疑的事情現在無可反駁地明朗化了——這片黑暗,這個夜晚有點神秘,有與任何夜晚、任何黑夜不同之處。因為不僅僅是沒有亮光(這亮光當然來自太陽),而是隻有黑暗本身,濃密而不可穿透的黑暗,跟別的東西一樣實實在在存在的黑暗。
於是我意識到,火柴是否“點亮”都於事無補,不會產生看得見的效果——蠟燭芯是否“燃燒”也無濟於事。正常情況下的亮光轉瞬即被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亮光確實沒有立足之地。
假如我能忍受,等到天亮!——
天亮後,能確保一切都好嗎?(風暴似乎在減弱。即使雨還在下,天空還是陰雲密佈,亮光總會有的——世界上有哪種邪惡勢力能夠阻擋太陽的力量?)
我不相信上帝,但我相信我們的太陽。雖然他嘮嘮叨叨對我念科學雜誌的時候我從來不認真地聽,萬億、萬億年的太陽,宇宙的遼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