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一丘之貉,都不是好東西,強盜與賊女臭味相投。”紫金鳳不屑地說。
尹姑娘黛眉深領說:“表姐,有件事十分令人起疑。”
“表妹,什麼事?”
“紫袍神君的賊婆娘,今早曾捉住他們,逼他入谷打頭陣,豈不可怪?”
“大概是這人有自知之明,不願送死,因此存有反叛的念頭,以致勞動賊婆出面逼他就範。”
“哦!恐怕其中另有陰謀。聽,他在說什麼?”
“杜弘的神色仍然未變,柔聲道:“珮君,你知道我多麼想念你啊?記得在中州客棧投宿時,在壁間看到不知哪一位有心的旅客,以瘦金體題下一首秦少游的詞,詞名鵲橋仙。那一夜,我胡思亂想睜著眼睛到天亮。佩君,那首鵲橋仙你一定也記得。”
他的聲音變了,變得悽迷抖切:“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夜,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最後兩句,他已是聲淚俱下。稍頓,他又低徊地說:“銀漢孤星雖有銀河相隔,但一年一度七夕鵲橋會,他們有共同的希望,萬古長存。唉!我們呢?天人永見,夢斷幽冥。從此我有了綽號,我自稱銀漢孤星。前些日子,我度日如年,那些逝去的美好時光永不再來,你的音容笑貌經常在夢中出現在眼前。可是,近一年來,你卻很少在我的夢中出現,為什麼?是怕影響我的情緒麼?是怕我分心免被仇家所乘麼?我!佩君,你終於又來到我的夢中了,我……”
尹姑娘哼了一聲說:“你倒是得意呢,做的是美好的白夢,“哼!我要叫你永淪惡夢之中。”
琴音變微,殺伐之聲四起。
她弄巧反拙了,只有哀傷的旋律方能令杜弘受到催眠,這是杜弘唯一的弱點,唯一難以剋制的心魔。
夢醒了,殺伐之聲令他脈僨張。
浪跡江湖,出入生死,仗劍行道以排遣哀思,這是他活下去的理由。
他一蹦而起,大聲喝,左手疾場,孤星鏢破空而飛,快得令人目眩。
尹姑娘果然高明,人向下滑挫。
厲嘯聲刺耳,“啪”一聲響,斷了一根琴絃,孤星鏢從鬢角掠過,射斷了一絡美髮。
他猛撲而至,勢如猛虎出押。
海韻大驚,搬起一座石凳,奮神力急投而出,向他猛砸,力道千鈞。
他神智仍未完全清明,本能地伸手接住了石凳,兇猛地反擊,向花棚投去,勢如山崩。
尹姑娘已及時抓起琴,飛射出亭。
紫金鳳與兩侍女,也向另一方向躍出。
“轟隆隆……”整座花棚倒塌,宛如地裂天崩,聲勢駭人聽聞。
尹姑娘一手捧琴,站在三丈外的花叢中,冷笑道:“少了一根弦,本姑娘仍可取你的性命。”
聲落,五指疾下,一連串令人心亂的散碎音符隨指而起,每一聲似要擊碎人的天靈蓋,令人心中恐慌,六神無主。
杜弘拍拍印堂,搖搖腦袋,似想將昏眩感抖落。接著虎目怒張,兇狠地盯著尹姑娘。
終於,他吐出一聲深長的嘆息說:“原來是你。姑娘,不要操弄那張瑤琴了。”
尹姑娘駭然,不信地又撫出一陣令人心魄下沉的冷音,仍要用琴音行雷霆一擊。
他一躍三丈,暴退出五女外,高叫道:“姑娘,在下欠你一分情,因此迴避。”
“站住!”尹姑娘停指沉叱。
他不再退走,客氣地說:“請問姑娘有何見教?”
“你要溜走?”
他搖頭道:“在下並不怕你,但大丈夫恩怨分明,我欠你一份情,決不與你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