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陰森森地說:“少他一個人,咱們同樣辦事。本來,人家銀漢孤星雖說是江湖浪人,但據傳聞,他是個亦正亦邪的好漢,自命不凡,甚至以俠義自命呢,要他殺人放火,他當然裝腔作勢不願自貶身價了。”
杜弘冷笑一聲道:“姓呂的,光棍不擋財路,在下讓你們發財,你還不願意?你這些話很無禮,但在下不願與你計較。”
“計較又怎樣?你不服氣?”呂成傲然反問。
“算啦!在下怕你的黑煞毒掌,你滿意了?”杜弘淡笑著說。
“諒你不敢不怕。”呂成咄咄逼人地說。
杜弘神色一正,用深沉的聲調說:“呂兄,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可以告訴你,你的想法是錯誤的。你我都是江湖人,但各有各的路,不能走錯,走錯了便無可挽回。據在下所知,你黑煞手呂成,一向是獨來獨往,以敲榨大戶勒索江湖大豪為生,明火執杖,殺人放火非你所長,你不屬於這一路的。而我,誠如閣下所說,亦正亦邪,只問是非多管閒事的浪人,殺人放火亦非我所長。因此,你走錯路,沒有理由也要我走錯。我只說經過,走錯了便無可挽回。如果今晚你有幸不出差錯,趕快回頭還來得及。隔行如隔山,改變自己所熟悉的行業,是十分愚蠢而極為危險的。”
“你教訓我麼?”黑煞手呂成惱羞成怒地叫,倏然離座神色獰惡。
“我只是好意忠告閣下而已。”
“怕死鬼!你得收回你的話。”呂成怪叫。
“抱歉,在下……”
黑煞手呂成順手一掌拂出,“啪”一聲拍在杜弘的左胸上。
杜弘坐在椅中,想閃也閃不開,結結實實捱了一掌。他安坐不動,甚至連木椅也不曾被撼動,冷冷地說:“你那僅練了七成火候的黑煞毒掌,還不能對杜某構成威脅。你走吧,在下不與你計較。”
黑煞手大驚,本能地後退兩步,舉掌惑然注視。不錯,整個手掌隱泛黑光,功力尚未散去,剛才出其不意攻出的那一掌,確是黑煞毒掌,為何毫不起作用,對方像是毫無感覺?
杜弘淡淡一笑道:“不必狐疑,你確是打了在下一記歹毒的黑煞毒掌,攻不破在下的護體功,在下早有提防了。”說完,他離座揚長而去。
廳中眾人目定口呆,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廳門外。
“這人可怕。”呂成恐懼地說,轉向絕秀才放低聲音又道:“易兄,小心他。”
“過了今晚,便不需要他了。”絕秀才陰森森地說。
杜弘回到臥室,開啟了木窗,放下窗簾。他這座視窗向南開,對街寧宣的閣樓,負責監視的人,可以看到窗戶的上半部。
窗簾升降三次,最後仍然拉上了。
近午時分,向福帶來了四個陌生中年人。
午膳罷,二進廳人聲嘈雜,旋德和涇縣的爪牙們,狼狽地撤回了,不時傳出受傷者的痛苦呻吟。
杜弘閉門不出,他毫不關心那些受傷的爪牙。
入暮時分,店堂一靜。夜間需要出動的人,紛紛悄然離去,趕赴集合處等待三更。
三更天,萬籟俱寂。
對面於宣的店門早已關上了,燈火全無。後面的閣樓,窗戶內透出朦朧的燈光。
街東也出現了黑影,在屋頂起落不定,掠走如飛,向閣樓接近。
南端,幾個黑影如鬼魅幻形,有些到達屋後潛伏,有些悄然穿入店旁的小柳巷。
鴻泰店門緊閉,但三位東主與主事人物,皆躲在店堂內,從巧妙開設的門縫向外張望。
打更的過來了,從十字路口進入東大街向東門走,到了鴻泰的店外,打出了三更正的點號,掌燈的更夫乾咳兩聲清嗓子,然後用鬼嚎似的聲音叫:“緊閉門戶,小心火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