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靠小建媽一個人,怎麼行?”
大姨提議道:“或者,你可以象以前一樣,在家裡種磨菇?”
舅舅心有餘悸地說:“磨菇我是堅持不種的!”
我不由替舅舅惋惜,要知道,他可是十里八鄉種磨菇的能手。舅舅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象很多高考落榜的農村青年一樣,他很想在農村的廣闊天地裡幹一番事業,於是他買來書,學會了磨菇種植技術。他到處收集牛屎,曬乾後堆放在一間黑屋子裡。那間黑屋子的門窗上都糊上了一層層的報紙,一點風都進不來,白天也是黑乎乎的。
那時候,我一到姥姥家就喜歡去那個黑屋子裡玩。屋內用木頭搭了架子,架子上鋪滿了牛屎、碎麥杆。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麼東西,過一段時間,架子上便冒出星星點點的白色,後來才知道那是磨菇。
鎮上每到逢街,便有專人來收購磨菇,舅舅也常揹著磨菇去賣。賣磨菇的人很多,要排好長的隊。價格非常便宜,要求卻很高。磨菇大了,不要,說己經長過了;磨菇小了,也不要,說還沒長好。偏偏磨菇又非常嬌嫩,手一碰就會碎。所以一筐磨菇,經過七選八選後,大半是賣不掉的。
記得有一次,舅舅精心採摘一筐磨菇,竟然一個都沒賣掉,當時就氣得他把一筐磨菇全部倒掉了,平時很開朗的一個人,就那樣雙手抱頭,蹲在大街上,嚎啕大哭。那些被倒掉的磨菇,經人一踩,便更加白森森的,令人慘不忍睹!
從那以後,舅舅便跟建築隊天南地北幹小工,即便在外面累死,也不再提種磨菇的事。大約是對當年賣磨菇的印象太深刻了,他家的飯桌上,從那以後再沒出現過磨菇!
330。
儘管所有人都知道舅舅心中的隱痛,但對他去殺豬賣,所有人也都認為不可能。姥姥首先反對:“就你那老鼠膽子,你還敢殺豬?不是我說你,你家連殺雞都要小建媽動手呢。”
舅舅嘆了一口氣:“你們根本不知道我在外面過的是什麼日子,不但時刻害怕被計生辦的派人抓回來,就算晚上在橋洞裡睡覺,還怕治安隊的查暫住證。特別是生計生的時候,小建媽難產,整整喊了兩天一夜。可我沒錢送她去醫院,那時候,只要有人給我錢,叫我殺人我都不怕!”
說到這裡,舅舅的眼圈紅了,一家人陪著落淚。但我小姨還是很擔心:“我們村有一個人是在鎮上賣豬肉的,他以前殺豬賣豬肉可以賺錢,現在不行了。鎮上和村上都有定點屠宰場,由鎮長、村長直接負責,聽說他們蓋章同意才能殺豬,他們不蓋章同意就不準私自殺豬,被查到了要罰款的。”
我疑惑地問:“小姨,你記錯了吧,殺豬也要鎮長、村長蓋章同意嗎?他們又不是火眼金星,怎麼知道哪頭豬肉能吃,哪頭豬肉不能吃?”
小姨躊躇片刻道:“具體怎樣,我也不太清楚。不過那些鎮長、村長也不是隨便蓋章的,想殺豬就得暗地裡送錢給他們。要是送了錢,就算他們不在豬身上蓋章,也沒人去管。要是不送錢就殺豬,不但豬肉要被沒收,還要罰錢,弄不好連豬肉攤子都別想再擺了。”
我實在搞不清小姨這不著邊際的一席話到底哪裡錯了,在我的印象中,生豬能不能殺,那是要經過嚴格的衛生防疫檢驗的,檢驗合格後才能蓋章,怎麼經小姨一說,好象這一切都成了兒戲呢?
沒想到舅舅卻附和道:“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要去殺豬賣的。你們鎮是鎮長、村長負責,我們鎮主要是防疫站負責。小建二舅是防疫站站長,他早就說好了,只要我去賣豬肉,想殺那頭殺那頭,不要拿一分錢打點他。有他這個防疫站站長在,誰還敢為難我?本錢比人家少了,豬肉我就可以賣得便宜些,薄利多銷,還怕賺不到錢嗎?”
舅媽得意地說:“二哥從小最疼我了,所謂有權不使過期作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