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絲做了個無聊的表情,轉頭看著爐火。
“露絲。”卡爾突然說,“你是打算從現在起就為亨利挑選妻子了嗎?這未免也太早了些,他才十五歲。”
“什麼事情早作打算總是沒有壞處。”母親又慈愛的摸了摸我的臉,“雖然我不打算讓他早早的結婚,但是一定要對淑女有清醒而理性的認識,這樣將來才不會被愛情衝昏頭腦,衝動的選擇一個不合適的妻子,或者被一個手腕了得的女人控制住手腳。這樣的例子可是屢見不鮮。”
接下來的日子,母親果然言出必行,開始頻繁的邀請正在巴斯的夫人和她們的女兒來阿克頓公館喝下午茶或者吃飯,大部分情況下她都會要求我在一旁陪坐一會兒,至少對這些嬌客們有最基本的瞭解。其實一位貴婦人的日常生活總是有些單調而無聊,雖然母親所受到的教育和她經歷的生活讓她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對這種散漫而單調重複的生活感到習以為常,甚至是享受,但是生活中能有個目標,比方說像現在這樣帶領我認識所有社交圈的女孩兒,卻能讓她煥發出青春的活力和光彩。
她挑剔而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所見到的每一位未婚的淑女,對她們從外表穿著,行為舉止,教養風度,到學識見解,品性人格都做了細細的分析,然後等到只有我們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候,便開始用優雅而刻薄的語言和我們一起分享。
蘿絲顯然對此一點興趣也沒有,她甚至很明顯的對此表現出厭煩的態度,要麼在一旁坐著發呆,要麼就找藉口離開。而我在經歷了幾個星期的轟炸之後,也終於扛不住她的熱情,暗示斯圖爾特子爵再邀請我一同去一趟俱樂部,雖然俱樂部也沒什麼意思,但是好在我可以暫時的逃離每天來自母親無休無止的淑女內外在條件分析性講座。
在懷特,我們又遇上了格蘭瑟姆伯爵,這次和他在一起的是唐頓的兩位繼承人,伯爵的堂兄詹姆斯克勞利先生和他的獨子帕特里克克勞利先生。
見過這位詹姆斯克勞利先生後,我不禁開始深深的懷疑,是不是所有叫詹姆斯的男人都是過於活潑而且善於交際喜歡聊天的那種人,看著這位留著漂亮的小鬍子的克勞利先生,我簡直是看到了二十年後的詹姆斯。
格蘭瑟姆伯爵對我比上一次要親近了許多,雖然原因莫名。他和我談了不少關於如何經營莊園的事情,然而對於阿克頓的轉型,儘管處於禮貌,他沒有對此做出過多的評論,但我能感覺得出來,他很明顯並不接受我們做出的改變,甚至有些反感,因為到了最後,他幾乎又要變回最開始的態度,甚至更加的冷淡了。
我一連在倫敦過了三天,在斯圖爾特子爵的介紹下,順便成了另外幾家俱樂部的會員。第四天上午回到阿克頓的時候,母親和蘿絲正好不在公館。我一邊聽著管家向我報告這幾天公館都發生了什麼事情一邊上樓,卻在路過書房的時候,意外的看到了卡爾。他面對的窗戶,望著遠處,抱著手臂,手裡夾著一根雪茄。
我遲疑了一下,示意管家可以退下,然後走過去敲了敲門:“嗨,卡爾,我回來了。”
聽到我的聲音,他明顯頓了一下,才轉過身來。他眼下有著淺淺的陰影,看上去有些憔悴。
“哦,亨利。”他露出一個微笑,“沒想到你會今天回來。在倫敦過的怎麼樣?我想沒有了露絲的教導,你一定會感到很輕鬆吧。”
“俱樂部一樣的無聊。”我皺了皺鼻子,走進書房,“我喝了三天的酒,噁心的飯都吃不下,而且俱樂部房間裡雪茄的煙味快把我的肺燻成培根了。”
卡爾哈哈大笑,“受苦了,我的理查蒙德伯爵。”他對著我展開手臂,我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過去,回應了他的擁抱,抱住他的背,他輕輕的拍了拍我的後背,側過頭在我的耳邊低聲說道,“歡迎回家,親愛的亨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