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感覺到了投注於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幾乎一下子回過頭,恰好在此時,李未央站在一邊燭光無法照亮的陰影之中,身後是深夜無盡的黑暗,那麼黑,像可怕的死亡一樣,彷彿就快向她傾襲而來。
蔣月蘭的頭腦中一片空白,像有一把尖利的錐子在腦中用力地攪啊攪,什麼都顧不得了,她不敢再看,扭頭看著李蕭然,緊緊抓住他的手:“老爺,老爺,您可千萬不要倒下啊,求您振作一點——”
李未央的表情,就多了一點似笑非笑的神情。
王太醫看了許久,神情越發凝重起來:“李丞相這脈象,不對啊——”
李老夫人緊張起來,眼睛死死盯著王太醫:“怎麼了?”
王太醫的臉色幾乎難看到了極點,在眾人懷疑的眼光裡,他吞嚥了一下口水,道:“這個——我不敢說,還請老夫人另請高明吧!”
李老夫人一聽,神情頓時大變,竟然不顧體統,快步上去抓住王太醫的袖子:“您替我家看病這麼多年,是我們最信任的太醫,除了您還能給誰看!您如果有所顧忌,我又如何去求旁人呢?!有病就要治,請您有話直說吧!”
李蕭然依舊大口喘著氣,臉色也由豬肝紅轉為了蒼白,眉毛下面的肌肉隱隱抽動著,幾乎無法遏制身體的不斷顫抖,他的眼睛睜大了,一個勁兒地盯著王太醫看:“王太醫,有話就說!”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嘴巴里擠出這幾句話。
王太醫點點頭,道:“那就請老夫人屏退屋子裡無關緊要的人吧。”
李老夫人四下看了一眼,隨後對著羅媽媽點了下頭,對方立刻會意,吩咐護衛先將何大夫帶下去,同時下人們也全都出去了,只有寥寥幾個心腹之人能夠留下來,當然,其中也包括一直作為重要證人的榮媽媽。
王太醫的臉色卻並沒有因此變得好看一些,他環視一圈,鄭重道:“這件事事關重大,剛才我觀李丞相的脈象,虛浮無力,綿軟非常,恐怕不是什麼好事,李丞相,最近你的身體狀況如何?”
蔣月蘭看了一眼李蕭然,替他答道:“最近三四個月來,老爺患了日曬病,每次被太陽一曬都會全身無力或出汗,面板顯得潮紅,還經常會莫名地出現心慌氣短,頭昏眼花,四肢麻木的症狀,甚至連用膳都比以往少了許多。”她剛剛小產,此刻已經說的搖搖欲墜,旁邊的榮媽媽趕忙遞了椅子讓她坐下,她緩了緩,才繼續道,“不知道王太醫說的可是這個?”
“日曬病嗎?”王太醫點了點頭,神情卻變得更加驚疑,彷彿被某種可怕的事實震駭了,眾人都緊張地看著他。唯獨李未央,只把一雙幽幽的眼睛看著這群人,神情不辨喜怒,卻是無比的冷漠,甚至還帶了一絲隱隱的嘲諷,彷彿她早已預料到這一點似的,只可惜,現在沒有人再來關注她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李蕭然的身上。
李老夫人越發覺得緊張:“王太醫,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王太醫道:“李丞相,你這些症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李蕭然沉吟了片刻,回答道:“心慌氣短的症狀麼,大概半年前,日曬病則是三四個月之前發現的,不過我看了幾個大夫,都說是因為過度操勞的緣故,應該沒有大礙——”
“不,李丞相是服用了過多的棉籽油——這才出現了一系列奇怪的症狀。”王太醫期期艾艾地說,明顯很是猶豫。
“棉籽油?”李老夫人的表情更加疑惑,不知到底是什麼東西會讓王太醫露出這樣的神情。
“李丞相,你隨身的東西可否讓我檢查一番。”王太醫這樣說道,李蕭然一聽便點了點頭,解下腰間的玉佩、汗巾,隨後想了想,又從懷中取出了一把天眼瑪瑙鼻菸壺,一起遞給王太醫。
鼻菸是最近一些年從外面傳入的,人們習慣在研磨極細的優質菸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