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追老鼠時的窩囊相,完全喪失了自我,實在不像話。」庫洛洛會憐憫地看著我們,舔著身上的黑毛說。
但庫洛洛追老鼠時也是拼死拼活,一樣失去自我,一樣不像話。
失去自我,這形容再貼切不過。
我的眼中只看得到老鼠,並不是對老鼠有任何憎惡或怒氣,也不是嗜虐。依庫洛洛的說法,這是「來自太古的指令」,我們的身體和腦袋潛藏著自太古就決定的規則,無法違抗。
「跟人類沉溺於慾望,隨時隨地都想交尾一樣。」聽到庫洛洛這麼說,我不禁反駁:「我們才沒那麼難看。」
加洛衝出。
我同時飛撲上前。
老鼠也有所反應。
大概是我和加洛的氣息或心跳,透過空氣傳遞過去了。
老鼠嚇得一震,拔腿跑得遠遠的。
陣陣麻痺竄過全身。是歡喜,歡喜的顫抖貫穿追逐老鼠的我體內。我無法思考,只一個勁地亢奮,彷彿化成不定形的液體。
腦袋謳歌著自由與萬能。
四肢全力賓士,身軀伸展至極限。
血液加速迴圈,快樂滲透到手腳末端。
老鼠沿著廣場的圓形高臺奔逃。我們當然緊追在後,感覺就像身體融化,化成水在滑行。
漸漸地,能清楚看見老鼠的後背和尾巴。
雖然是一點一滴,但老鼠和我們的距離愈來愈近,我提高速度。老鼠想轉換方向,卻遭我們識破,我們也追往同一方向。
加洛和我交換位置,也就是加洛往左,我往右,行雲流水般交叉前進,加緊衝刺。
與老鼠的距離約剩兩條尾巴長,用力伸出前掌應該就能構著。不過一邊追趕,很難抓到撲上去的時機。
再一點,再一點,再靠近一點‐‐我在腦中唱誦。沖啊沖啊,追啊追啊。
老鼠突然改變方向,這次朝右方一直線跑去。它順著包圍高臺的廣場狂奔,我們自然也緊跟在後,彷彿大夥一塊繞了一大圈。
不曉得繞到第幾圈時,老鼠奔向高臺。在我看來,老鼠是全心全意撞上石頭堆成的圓形高臺側面般,猛衝過去。我和加洛追趕著,在即將撞上高臺的前一刻,不得不緊急煞車。此時,我們總算找回「失去的自我」。
老鼠消失無蹤。
我有些往前栽地瞪著高臺,加洛也一樣。
然後,我發現石頭高臺有道縫隙。那是一條縱向裂痕,裡面黑漆漆的。
「多姆,這是什麼?」
「原來是跑進裡面了。」我抬起前腳探進縫隙,但趾尖卡住,沒辦法再深入。我伸出爪子刮刮,抓了個空。
「那老鼠打算一直躲下去嗎?」
「搞不好洞中有與別處相連的通道。」我提心弔膽地湊上前。萬一老鼠屏息躲藏在縫裡,可能會攻擊偷窺的我,不過沒發生任何事。「或許是老鼠挖的路,有通道便能移動。」
加洛專心地舔起前腳。我們想掩飾失敗時,大抵都會這樣理毛。一回神,才發覺我也舔著手背,趾縫和爪子舔得尤其仔細。
我們不死心地在高臺周圍晃了一陣,搜尋老鼠的下落,不知不覺往東穿越第一條圓道,走向第二條。途中,我們喪失搜捕老鼠的動力,變成單純地散步。
我們在圓道角落的空地看到幾隻貓聚在一塊。
「多姆,加洛。」灰毛的葛雷出聲。他的灰跟我有點像,但毛較長,鬍鬚也很長,相當有耐性,總是斯條慢理。他舔舔前腳,擦洗頭臉。在他旁邊,花斑的西馬和黑毛上有醒目雲朵狀白斑的布奇正跳來跳去。
「你們在幹嘛?」加洛湊過去,我也跟上。
「在比賽。」葛雷指著旁邊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