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厚臉皮的笑,說,小鬼,帶我一起走啊。
可是她開不了口。
他說,他要走了。
他是要離開,離開她,去找她。
他沒有說要帶她一起,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夏夏太清楚那些沒有開口說出來的話了。因為在他回來之前,她就在噩夢中一次一次地演練過。
她知道,其實他想質問她,不是說好了會保護她的嗎?不是答應他看好她的嗎?
為什麼,他回來的時候,得到的卻是她的死訊?!
為什麼寐兒死了,她卻活著?!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沒料想到,他要拋棄她了…
她大氣也不敢喘,不敢道歉,也不敢求饒,生怕一出聲就是撲面而來的斥責,生怕他舊恨重提,將寐姬的死加諸於她身上。
如果不是她執意要去寒山,如果她當初聽草c泥馬的勸帶著寐姬一起離開…
甚至,她也可以想辦法阻止鍾離去…
那麼今日死的人不會是寐姬,只會是公子陌。
那麼公子陌算是罪有應得,而無辜的寐姬也用不著為了他們犧牲性命!
繁雜的思緒一股腦地湧上心頭,萬蟻噬心般籠蓋了夏夏的思想。她無意識地低頭咬著自己的手臂,一分一分用力,還是無法蓋過暈眩和難受的感覺。
那感覺太陌生,太沉重,讓她覺得難以負荷。
澤軒久久沒有等到夏夏的回應,終於回過頭。
一轉身,就看見一隻鮮血淋漓的手臂死死被夏夏咬在口中。
“你在幹什麼?!”他怒氣衝衝地上去掰開夏夏的嘴,只見兩排牙印已經深深陷入血肉中,猙獰模糊。
一股濃烈的怒火頓時竄上心頭。
☆、訣別(5)
曾幾何時,他的夏成了一個會自虐的人?
以前就是天塌下來,她也不會委屈自己,折騰自己。
她的夏是那種自己不好過,也不讓別人好過的人。
雖然薄情寡義了點,但至少過得自在快活,沒有那些擾人心的彎彎繞繞。
可是,她現在這是做什麼?!
彷彿被人奪去了珍寶,澤軒怒從中來,剛想斥責,卻看見夏夏木然迷茫的眼神,如被困獸般,走投無路,驚恐絕望。到嘴邊的話再也吐不出來。
“怎麼了,笨蛋夏?別這樣…”他環手輕輕摟住夏夏的頭,將她嘴邊沾染上的血漬擦在素白的衣裙上,一如過去,她總是喜歡就著草c泥馬的白毛擦拭汙跡。
夏夏靠著那陌生的胸膛,感受著熟悉的氣息將自己包攏。
草c泥馬從來不像普通畜生那樣,身上多多少少有動物的味道。它的身上永遠只有太陽的溫暖,青草的芬芳,乾淨純澈,不染一絲塵埃。
就好像現在的澤軒,連發絲上也彷彿沾染了陽光的明媚。
擁有的時候,從來不會想這是多美好多珍貴,直到要失去了,才恍然發現原來依戀了十多年。
沒有這樣的溫暖,她要怎麼辦?沒有這樣的依靠,她該往哪裡走?
一滴一滴的淚滾落下來,浸溼了薄薄的衣衫,灼燙了衣衫後的胸膛。
她終於還是不甘心地開口,磕磕巴巴,心驚膽顫又略帶怨念:“你…你拋棄我…”
澤軒一愣,頓時悟了,這麼多年,其實他們沒有真正分開過。即便寒山地廣人稀,他也總是在她身邊兜兜轉轉。
可如今,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一去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說什麼胡話呢?別難過…夏,我去找到她…就回來…”
夏夏搖頭,拼命地晃頭。
她知道,他騙人,他怪她,他要不理她了,他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