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飄到村頭。穆玄英跟一群小孩子蹲在廚房門口,院子裡擠擠挨挨擺了幾張圓桌,熱意蒸騰,鍋碗瓢盆的碰撞與村人的喧譁吵嚷的讓人心煩。
穆玄英嘻嘻哈哈照看著一窩子小蘿蔔頭,靠在門邊看莫雨的模樣。
原來,他們那些只存在想象中的生活,就是這個模樣。
村人散去後穆玄英搬著板凳木盆坐在院子裡刷盤子,窄袖挽到手肘,皂角總也捏不好,不留神就沉到碗碟的縫隙裡,要噼裡啪啦一頓好找。
月亮掛在樹梢上,星子灑了滿天,偶爾會有犬吠和鳥翅震動的撲索。雲彩穿行著遮擋住月光,院子裡驟然昏暗起來。莫雨穿著木屐走過來,小心地將燭淚傾倒在屋簷下用石板壘砌的置物架上,不多時暖黃的燭光與月色相輝映,院落立刻亮堂了起來。
穆玄英張著手,抬頭看了一眼半遮掩的月亮:“今夜月色不錯。”
“嗯。”莫雨袖手站在石榴樹下,淡淡應了一聲。
石榴樹是穆玄英從野外的樹林中移植來的,花期已過,豔紅的石榴也早已被摘了精光,但穆玄英還是花了力氣將整棵樹移了過來。
因為他想看石榴花開時,莫雨站在樹下的模樣。
“如果我們當初一直住在稻香村,大概會生活的跟今天一樣吧。”穆玄英將洗淨的碗碟小心地摞在一旁,重新舀了一盆清水,清理自己滿是油汙的雙手。
“如果我們一直留在稻香村……”莫雨的眼神空曠遼遠,“那我一定早就死了。”
穆玄英的手僵在水中,半晌才繼續動作:“那樣的話,我也活不到現在。”
如果一直過著這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大概莫雨早已毒發身亡,而穆玄英也會因三陽絕脈活不過二十七歲。
“不過這種事情想一想也沒什麼嘛,小雨哥哥你太嚴肅了哈哈哈。”
莫雨看著他,暗紅色的眼瞳安靜又溫柔,走過來的時候木屐敲打在碎石子上,發出咯噠咯噠非常有趣的聲響。
穆玄英抬起頭,迎上莫雨落在他額頭的一個吻。
今夜,月色很美。
他們入睡的時候十指緊扣,早上醒來時陽光刺得人眼淚止不住往下流,穆玄英皺著鼻子把手搭在莫雨的眼前,兩個人膩膩歪歪又是一個上午。兩個人都不是能去種地的人,穆玄英倒是有點興趣,但也只是站在田埂看一看。
閒不住的時候穆玄英就充當專治跌打損傷的大夫,跟村裡人嘻嘻哈哈打成一片。莫雨性情冷淡,卻非常招小孩子喜歡,偶爾會在村口的石板旁教幾個字或者幾句詩。
每天睡到自然醒,從早餐就開始考慮晚飯要吃什麼,散步的時候可以慢慢走什麼都不用考慮,時光悠閒的簡直像偷來的一樣。
下雨時他們一起坐在屋子裡,屋門開啟著,雨滴順著風打溼了門口淺淺的一塊。院子裡石榴樹長出嫩綠的新芽,磚石與木枝被浸染成更加沉鬱的顏色,遠處的山峰被陰暗的天色阻隔,只能看到深淺不一的墨色輪廓。
“好像把墨汁倒進了水裡一樣啊。”
“讓你想起不肯好好看書被我揍的童年嗎?”
“哪有不肯好好看書,我後來不也學得很好,謝伯伯聽到我背詩的時候感動的都哭了。”
“浩氣盟的人都是文盲嗎?”
“因為謝叔叔自己也不喜歡讀書吧。小雨哥哥,幫我剪一下指甲吧。”
“三十多歲的人還在撒嬌啊。”莫雨這樣一邊笑著一邊取過了剪刀。
不是過去使用的小巧的剪刀,是村民從鎮上集市裡帶回來的普通大剪刀,比手掌還要寬大,不小心就會劃破手指。穆玄英和莫雨對坐著,莫雨垂著頭,黑髮從左肩沿著肩膀垂落下來,剪刀轉向時偶爾會不經意勾到頭髮。莫雨並不在意,將穆玄英的手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