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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主任走的時候,伸手摁了摁徐冉的肩膀。那是一副什麼樣的肩膀,摁下去的時候,主任可能已經瞭然在心了。
看著弱,其實,未必不能承載更多的風風雨雨。就像小夥子掠過來的眸光一樣,所有的堅忍和堅定都深藏在那深黑色的眸子裡,偶爾的浮光掠影,卻還是暴露了徐冉那一直藏掖好的天性。
陳崑崙忍不住心驚。忽然感到一切多說無益。於是無言離開。
徐冉還來不及陷入沉吟,小辦公室門外突然傳來小碎步的疾跑,接著門被推開,現出護士長驚慌失措的臉孔,“徐醫生,對不起,能不能過來看一下,徐子健他,他不大好了!”
沒來由的,徐冉的心一陣揪然的亂跳。他一個箭步就跑到門口,護士長還在解釋,“胡醫生下午請假,剛剛聯絡不到他。”
徐冉胡亂點點頭,“好,我去!等會兒還是繼續聯絡一下胡醫生吧!”
徐子健不是徐冉分管床位的患者,但人命關天,徐冉在這種關鍵時候是不會有絲毫的退縮和猶豫,骨科護士長也是瞅準徐冉這點,才毫不猶豫跑到小辦公室來找徐冉。
等徐冉到達二十三號病床前面,第一眼落在徐子健身上,就知道這孩子快撐不住了。
他衝到徐子健身邊,伸手觸了觸徐子健的脈搏,幾乎觸不到脈搏,再匆忙解開徐子健領口的扣子,將手指又滑到頸動脈,然後徐冉大喊一聲,“快,準備急救車,千分之一腎上腺素二分之一支靜脈推注,動作要快!”
說完,徐冉抬頭看了看掛在徐子健靜脈輸液瓶上面的輸液標籤,正是胡波先生振振有辭的那個以他的仁慈之心而給徐子健爭取來的仁慈之藥。他抬手關了輸液器的活塞,還有一滴清亮的液體還懸在墨菲式滴管內。
“再重新準備一套輸液管道過來!”徐冉這話還沒說完,就被徐子健的老母親緊緊用手拖住。
這個時候,分秒必爭,還被患者的家屬死死用手定住。徐冉只覺得老人硬硬的指甲幾乎掐進他手背的肉裡,掐得他生生的疼。
“徐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兒子,救救我兒子,救救我兒子!”老人一下一下的,搗蒜一樣的磕頭。每一下的磕頭都像銳利的針紮在徐冉的心底。
二十年前,他腦子裡忽然有模模糊糊的影子,有一個女人抱著他,也是用手指緊緊抓著他的手,一遍一遍的,叨叨,“冉冉,你爸他沒事,一會會兒就出來了。”
她騙人,不是一會會兒,而是很長時間,然後,徐冉就永遠失去那個無論什麼時候都只會朝他微笑著揉著他頭髮的男人了。
這種感覺真的很糟糕,如果磕頭真管用的話,徐冉寧可跪下來,和徐子健的老母親一道祈求死神,不要帶徐子健走。
他還這麼年輕,二十一歲。人生對他才剛剛的開始,就像徐子健說的,他還沒愛過,生命的盛開和絢麗,一切的一切他都沒遭遇過,便戛然而止。
人生無常,最殘酷的莫過於一個鮮活的生命,十幾個小時之前還站在你面前,綻放害羞天真的笑容,對著你說,因為你,而想要好好的,勇敢的活下去,十幾個小時之後便即將灰飛煙滅。
而徐冉,則見證了這短暫的過程。徐子健在這過程中給了他難以名狀的感動,但徐冉還來不及給這種感動投入些什麼,也許也壓根用不著他在為這大孩子投注些什麼了。
“你弄疼徐醫生了,放開!”小董有些煩躁的聲音在徐冉跟前響起,徐冉茫然抬眼瞟了董醫生一眼。不知道什麼時候,小董跑過來了,正伸手把徐子健母親攥在徐冉手背上的手指頭一根一根的掰開了去。
其實,肉體上的疼哪裡有心上的疼痛來的清晰而具體啊。
他可能真的不能當醫生了。如果每一次的死亡都會給他帶來如此清晰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