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祥是個胖得眼睛想睜大都困難的肉球，走起路來兩條短粗的大腿拼命較勁，再名牌的褲子穿上幾天，褲襠處就變得一塌糊塗。他身為財長，和國資委有著天然的聯絡，國資委很多事情需要過他這一關。有人說，如果朱雨祥的眼睛能睜開，牛昕就是牛魔王，也搬不動那麼多的國有資產。

鼓掌　第一章（2）

還有可能受牽連的是省審計局的副局長楊志。這個和《水滸》中“青面獸”同名的人，曾任本市審計局長，是個很健談的人。與“青面獸”相同的是，他也長著青斑胎記。只是楊志的青斑胎記長在臉上，他的則長在胸口。楊志在本市任職時，牛昕的各種審計報告都出自他的手下。初核時，李子和就找出了審計上一些明顯的漏洞，懷疑牛楊蛇鼠一窩。不過，楊志很得上層賞識。今年年初，他被提拔到省局當了副局長。

程海巖不再去想，起身在辦公室踱步。秘書小吳敲門進來，說週二省裡有個會，週一報到，週二上午開會，請示他能否參加。他點點頭同意了。去省裡開會不需要動腦子，帶著耳朵去就行了。他一向把開會當成休假的。

小吳剛走，李子和就來了。沒等這個唐吉訶德說話，他就擺擺手道：“已是週末了，‘雙規’牛昕的事下週再說吧。”

李子和沒有點頭附和，而是直著脖子說：“一個大禮拜，夠串多少供的？”

“你總該給我個思考的時間吧？”程海巖佯裝生氣地對李子和說，“這是‘雙規’幹部，不是傳閱檔案。我怎能大筆一揮，一簽了之？”

“可是，夜長夢多呀！”李子和搔了搔稀疏的頭髮，仍站在那裡不走。

程海巖笑了。他一貫認為，在下屬面前必須沉著鎮定，胸有成竹。這是服眾的前提，儘管有的時候，他心裡也在七上八下。

“牛昕跑不了。”他語氣堅定地說。

他不容置疑的信心如一股強風，讓李子和心頭的疑雲一掃而光。李子和細長脖頸上青蘿蔔一樣的腦袋點了點，臨要離開時說：“那就讓這小子再瀟灑幾天吧！”

程海巖知道他話中的含意。牛昕天天花天酒地。這在渾江市已不是新聞。黨風室的人曾找他談過話，希望他注意公款消費問題。很快，市領導給紀委打來電話說，牛昕的工作性質就這樣，招商引資，不吃點喝點，感情怎麼聯絡？情況報到程海巖這裡，他只好置之一笑。事情也就撂下了。

程海巖一向喜歡在週六上午游泳。這個時段游泳池沒人，水質又好，是做一回浪裡白條的好時候。

他水性一般，游泳風格極其散漫。一池碧水，任他鴨子一樣不規則地鑽來鳧去。反正池水中就他一人，岸上也無觀眾。就是來了人也沒關係，脫去一身行頭，泳鏡泳帽一戴，誰還能辨出官與民？看過一部電視劇時，退位的乾隆與劉羅鍋在澡堂裡的那段戲，讓他印象深刻，感慨頗深。其實，所謂身份，都是些身外附加的東西。當大夥赤條條擠到一起時，哪裡還能分出皇帝和平民？可是，皇帝一旦穿上衣服，讓前呼後擁的隨從一襯，高下立現。

水溫比室外的天氣還要舒服。他閉著眼睛，信馬由韁地仰泳，半晌懶得動一下兩臂。等到池水幾乎漫過耳朵時，他才大鵬展翅一樣，划動一下，讓身子直挺挺地竄出一截去。今天，他腦子裡滿滿的，都是牛昕的事。他知道，無論省紀委還是市委，對雙規牛昕都是口頭答覆，而真正落在文字上的只有他了。這就意味著，他要承擔此案可能出現的所有後果和責任。牛昕已經幾次請求，要和他談談，他都沒有同意。他對任何案子都不想先入為主。他在等待李子和的調查。他對牛昕的答覆是，任何事情都可以和調查組說。讓他心煩的是，主管案件的紀委副書記告訴他，省裡一位領導對牛昕的案子很關心，已讓省紀委瞭解情況了。他對副書記說，不要聽信謠傳。至今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