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難的繩索,我想攀援上去,死亡的慾望在那種極端痛苦下,猶若一個誘惑。
但這個誘惑沒有發生在我身上,卻發生在我手術刀下的孩子身上。
他就像接收到我關於死亡的資訊了一般,都是我的責任。
我不該在拯救一個人生命的時候,想的卻是如何剝奪我自己的生命。
我有一個隱藏的秘密沒告訴任何人,那就是這麼多天了,我每天一陷入深度睡眠做同一個夢:夢裡我拿著手術刀站在手術檯上,一個看不到臉的男孩瘦弱的軀體在我手下僵硬變冷,他胸口上破了一個大窟窿,而我身邊血流成河。
這不是什麼好夢,我驚醒後滿身虛汗,然後就再也睡不著。
睡不著就開始胡思亂想,想孟冬跟我以前的事,想我們曾經那麼好,想未來這種東西曾經也被我規劃過,想夢想和幸福其實我要的也很簡單,真不算多。
可為什麼實現不了?
然後我就長時間盯著自己的兩隻手,我的手纖長均勻,指甲剪得平整乾淨,我想我的手上曾經可能把握過什麼東西,但想了半天,卻還是隻有兩手空空這麼一個答案。
我會突然有種恐慌,怕明天,怕明天不知道該怎麼過,怕得不得了。
天一亮情況就開始好轉,好像白天的到來莫名其妙的又讓我滋生了些許力氣,我渴望著別人來看我,傅一睿、鄧文傑、甚至孟阿姨,有人來跟我說話,我就覺得好像跟世界的聯絡又多了一條微乎其微的紐帶維繫著。
但一到晚上,這些紐帶通通斷裂。
我害怕睡眠這種東西,更害怕失眠,權衡了一番以後,我決定還是睡眠好點,於是在傅一睿過來看我時,我試圖跟他商量著,問他能不能幫我弄點安眠藥。
這件事當然我也可以拜託別人,但是這種事一旦進入對答環節,就免不了要回答“為什麼要安眠藥”這樣的問題,而且我的任何答案可能都會給對方造成不必要的想象,這樣一來,能管他要藥而不被盤問的醫生,似乎也只剩下傅一睿一個。
但傅一睿聽完後卻一反常態,沒有說話,只是直直看著我,目光深邃中流露出擔憂的神色。然後他坐下來,坐的位置比以往的位置要靠近我,我不自然地往後縮了縮,訕笑著繼續說服他:“只是安眠藥,最普通的那種即可,不難弄到的,你就給弄點來唄。”
“你自己也是醫生。”
我點頭,儘量輕鬆說:“可我想著不是沒開處方的權利嗎?哎呀你別多心,我該知道的都知道,所以是絕對不會過量服用的,而且你知道我之前沒有服藥史,不存在上癮的問題……”
“我不給你弄。”他淡淡地打斷我。
“又不是讓你弄大麻!”我怒了,“就這麼點小忙你都不幫啊?”
傅一睿轉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半響,我聽見他啞聲說:“看心理醫生吧。”
我愣了,立即搖頭:“不要,我沒什麼事,就是閒下來有點失眠而已,失眠的人多了,難道都去看心理醫生?”
傅一睿沒理我,自顧自說:“我想想這方面有什麼熟人,找個好點,這家醫院的不行,不然我們回美國……”
“傅一睿!”我尖聲說,“我說了我沒事!”
他回過頭,定定地看著我,我被他看得心虛,垂下頭輕聲重複說:“我真沒事。”
傅一睿長長嘆了口氣,他朝我挪近了些,這個距離已經有點異乎尋常了,我尷尬地笑說:“傅一睿,傅一睿,我,我身上都是消毒水味,你可想好了,再靠過來呆會想吐可別怨我啊,啊你想說什麼?拜託你可別說什麼煽情的話……”
他皺眉,忍耐地低喊了句:“張旭冉,你給我閉嘴!”
我怏怏地住嘴。
他看著我,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