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讓這個不存在的孩子毀掉他們各自的生活。
他們決定殺死這個孩子。
他們想到了墮胎。
錢不是問題,雖然未成年,但兩個人都有一定的存款,這些年雙方的父母親戚都算慷慨,他們又都不是愛好虛榮亂攀比的年輕人。問題是去哪做這個手術,一般的大醫院成了未知的畏懼的地方,兩個人這才發現自己不過是孩子,恐怕正規的醫院沒有一個醫生會在沒有家長簽字的情況下為未成年孩子動這種手術。鄧文傑心慌意亂,他不知道如何處理這種事,以往的經驗和知識完全不足以應付這個情況,他怕得睡不著,神情恍惚,一直在幻想東窗事發自己被對方家長揍個半死,又被父母趕出家門的慘事。
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他甚至想過一個人逃跑,丟下那個麻煩女孩,什麼也不管就這麼跑掉算了。事到臨頭,少年才發現自己連逃跑去哪個地方都不知道,他像等待刑罰降臨一樣挨著日子,度過了生平最漫長的一週。一週後,女孩卻有辦法了,她找到一家小診所廣告,用公用電話打過去諮詢,得知對方只在乎手術費,並不在乎動手術的人是誰。她把這件事告訴了少年,兩人高興得差點要抱頭痛哭。
去到診所他們才發現事情並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簡單,首先是那裡的醫生開了很多所謂的附加藥,將診金提高了一半以上,接著對方態度很隨便,根本不像可以信賴的專業樣子。少年想打退堂鼓,反倒是女孩堅持了,她含著眼淚問男孩:“這件事今天不解決,難道要繼續拖嗎?拖得起嗎?”
是拖不起,他只能送女孩進了簡陋的手術室,許久以後,女孩一臉慘白出來,褲子卻被血染紅了。
“自己不知道帶衛生巾來啊!”護士訓斥她。
他們怎麼知道做人流手術還要帶衛生巾?男孩只好跑出去咬牙買了需要的東西,又在地攤上隨便挑了條裙子回來讓女孩換了。那條染血的骯髒的褲子由他拎著拿去垃圾箱那丟掉,他從此一輩子記住了那種情況下流出的血有多令人恐慌。
他們如願以償地扼殺了那個孩子的降生,只是從此以往,兩個人都像在心裡某個角落硬是塞進了那條染血的骯髒的褲子。從小診所回來後他們默默地遠離對方,不再來往,彼此都無法接受對方出現在自己面前,他們分享的這個秘密太過令人厭惡,厭惡到多年以後想起來,都恨不得直接將記憶刪除掉。
“不是我不想對李少君負責,真的,我知道我還算喜歡她,我也有能力照顧她,但我一靠近她,一看到她那種生了病蒼白的臉,我就想轉身跑掉,我剋制著想跑掉的慾望在她身邊待著,可是超不出一個小時,我還是想逃。”鄧文傑帶著醉意趴在桌子上問,“你會不會覺得我是懦夫?”
我不記得我後來回了他什麼,只記得我頭暈得厲害,傅一睿把我抱進房間放在床上,我拉著他的手不肯放開,似乎我也在問他我是不是懦夫,但他沒回答,或者他回答了,但我沒有印象,我並不在乎他的答案是什麼,我只知道在那個時候,我不想放開他。
三人一塊喝酒的結果就是第二天大家都遲到,我跟傅一睿還算好,畢竟我們睡床上。鄧文傑在我家沙發上屈就了一夜,起來時眼圈烏黑,臉色蒼白如鬼,頂著亂蓬蓬的頭髮衝我發脾氣:“這麼醜我今天怎麼出門啊?!”
我匆匆忙忙地給他們做早飯,把牛奶麵包丟他前面說:“趕緊給我吃了滾去上班,少廢話啊。”
他嘀嘀咕咕地咬著麵包,忽然說:“我不能跟你們一塊去醫院。”
“你又想整什麼么蛾子?”我不耐煩了,衝他嚷嚷,“別說我沒提醒你,許麟廬今天有個重要檢查,這種時候你不去你是不是想混個副主任就到頭了啊?”
鄧文傑堵住耳朵對傅一睿抱怨說:“哥們你真行,我現在萬分敬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