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腳步一頓,係扣子的動作也慢下來,就是沒回頭應她。頸後的小辮子夾在衣領裡,他用右手小指挑了出來,加快步伐,迅速走到馬路邊去攔車。
葛棠在原地站住,很費解地看那彆扭孩子,抬手摸摸額頭未消的腫塊。
昨天晚上剛停電,百歲就回來了,那之前葛棠還看過表,9點多鐘。然後他走路絆到電腦,一起彎腰去撿時,撞到了一起。再然後,屋子裡就來電了,葛萱進門抱怨,“又快兩點了……”
那麼,中間消失的時間,發生什麼事。
她明明看見,燈亮了以後百歲才離開,逃也似的。
自停電那天起,葛棠再沒同百歲單獨相處過,他躲她躲得特別明顯。
到家若發現只她一個人在,他肯定是換身衣服立刻離開。
江齊楚和葛萱都在,大家一起聊天,他絕不接她話茬兒。
他們思維方式相仿,異口同聲是時常發生的事。以前每逢這時,百歲總會說句“英雄所見略同”一類的奉承話,現在就跟聽著的是牆體迴音一樣,完全沒反應。
葛棠不太理解他的動機,只知道他故意忽略她,並且是明擺著給她看的。
他好像對她的存在很不滿。
葛棠感到累心,晚上睡不著,早上起不來,已經好幾天沒晨跑了。葛萱看似粗心大意,實際還是發現到了妹妹的反常,問她是不是在家待膩了。葛棠實話實說,“倒不是膩,就是累,一天一天沒幹啥,怎麼這麼累?”她到底哪得罪了那孩子?
葛萱聽不懂她話外音,只說:“我去公司晃一圈,看沒啥事兒下午回來陪你逛街。”
葛棠一擺手,“你別拿我當蹺班的由頭,趕緊走吧。”
江齊楚在客廳喊葛萱,葛萱應一聲,匆匆出去,轉個身又回來了,“小棠小棠,我想起一件事。”她蹲在床邊,兩眼放光,“你在北京同學有很多嗎?”
葛棠很不習慣她姐迂迴的講話方式,“你要說啥?”
葛萱咳一聲,“昨兒晚送你到樓門口那個……不認識是什麼車,反正不是出租。”
葛棠告訴她:“雅閣。”
“誰?哦,我不是說車。”葛萱靠得更近了一些,“後來有個男的下來,幫你從後備箱裡往出拿東西,黑燈瞎火的沒太看清長什麼樣,不過那人我肯定在哪兒見過。”
葛棠一聽就知道她說誰,“那不就是‘霧發嫵天’家的16號嗎?”
葛萱糊塗了,“我不記得見過16號。”
“你在那兒剪了好幾年頭髮,肯定見過,可能就不知道號碼吧。”葛棠推推她的臉,“快走吧,一會兒堵車了。”
葛萱被新問題困擾,也不去追究妹妹的閒事了,站起來,翻著白眼看天花板,“誰是16啊……”
葛棠笑她,“我覺得你現在可三八了,動不動就問我有沒有豔遇什麼的。”
葛萱也笑,“你這不是畢業了嗎,上學的時候我要問,你也不敢承認啊。”
葛棠抓抓頭髮,打呵欠,“我才不像你有賊心沒賊膽。”
葛萱盯著她被壓得裡翻外翹的劉海,“你說的是不是唐宣啊?”
手上動作停一拍,葛棠點頭,“對。他叫唐宣。”
葛萱看她的傻妹子,“什麼16?那是‘霧發嫵天’的老闆,他自己家買賣。”
葛棠聳聳肩,“那他剪髮應該比總監剪髮還貴吧?”摸過手機,對著鏡面螢幕照一照,對這個還在新鮮期的髮型基本滿意,並且聽到自己佔了更大的便宜之後,愈發覺得它別緻起來。
葛萱佩服妹妹的社交手腕,“我在他家剪了那麼久頭髮,他都沒說送我回家。”
葛棠說:“你長得不好看。”
葛萱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