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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似我者死(二更)

裡劃破一道缺口:“跑。”

他甚至都沒有喊,僅是淡而冷冽的一個字。

羅漾猶如被重錘敲擊的鼓面,一瞬清醒,隨即用盡全力:“於天雷,跑——”

二胡曲調重續。

羅漾、方遙、於天雷衝向眼前樓梯,衝向更高樓層,衝向那個即將作為主戰場的頂層天台。

怪物們窮追不捨,可它們的數量太大了,大到足以填滿從一層到頂層的每一段樓梯。跑在最前面的已經追到頂層展廳,落在最後面的甚至才剛剛從一層大廳擠上來。

藝美樓成了一座立體森林,被怪物們塞得滿滿當當的逐級樓梯成了一座向森林頂端無限延伸的“z”型爬架。在這座森林裡沒有秩序,沒有光明,只有狩獵者與被狩獵者,只有逃命與死亡!

羅漾這輩子都沒這麼跑過,大腦完全空白,只剩下最純粹的求生本能,甚至於當他終於跑上天台時,最先感知到的不是眼睛,而是急促喘息間呼吸到新鮮空氣,那是天台的風。

羅漾一口氣衝到距離最遠的天台邊緣,才在只有膝蓋高的防護矮牆面前險險停住。

天陰沉得像是深色蓋子,蓋在這座正在狩獵的血腥森林上,彷彿要堵住求生者們最後的出口。黑雲猶如一層層捲起的海浪,又似一雙雙漩渦般的眼睛,若隱若現陰鷙的光,輕蔑窺視著逃命者的渺小,興奮期待著捕獵者的屠殺。

七層樓並沒有很高,可羅漾只低頭看了一眼,竟感到剎那暈眩。他知道那是因為自己在腦內演練了無數次戰術,他已經沒辦法再將這裡當成可以放風納涼的樓頂天台。

這是他們的戰場,也可能是他們的地獄。

怪物上來了,通往天台的樓道里有已經有了粗喘與嘶吼。

羅漾飛快轉身,在緊跟著的方遙和於天雷面前,毫不猶豫坐到矮牆之上。

於天雷立刻上前抱住他的右腿,所有情緒都在那張緊繃的臉上,前所未有的凝重,前所未有的認真,忐忑,擔心,和孤注一擲的勇氣:“羅漾,我絕對不會鬆手。”

方遙伸手抓住羅漾左邊腳踝,緩緩握緊,說的卻是:“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羅漾給了於天雷一個溫暖堅定的眼神,又給了方遙一個自信飛揚的笑,跑到甜腥味的嗓子聽起來有

點啞:“我每次投壓哨三分都能進。”

說謊。

方遙明明看見了他的黑暗圖景,

一顆苦橙味的糖球在沸水裡上下顛簸。糖球是謊言,

沸水是恐懼,驕傲宣佈自己壓哨三分從未失手的傢伙,其實怕得要死,就像害怕被沸水融掉的糖。

可現實卻是,羅漾毫不猶豫向後一仰,膝蓋以上的身體幾乎全部翻出,倒掛在藝美樓牆外。

於天雷被羅漾後仰的慣性重量帶得身體往前踉蹌一下,但跪地的雙腿死死頂著矮牆,兩手仍牢牢抱住隊友右小腿。

方遙身體紋絲未動,手上寸力未松。

羅漾聽見一聲“砰”,那是自己後背與大樓牆體碰撞的聲音。

倒掛瞬間,世界顛倒,有那麼一霎他什麼都看不見,想不了,只剩耳邊轟隆隆的風聲。

“它們來了!羅漾,你的二胡千萬別停!”於天雷聲嘶力竭。

倒吊著的羅漾已經看不見方遙和於天雷的臉了,只能大吼回應:“放心——”

是給隊友信心,也是釋放自己的恐懼。沒錯,他也在害怕,哪怕被二胡琴音包裹,哪怕風裡開始灌進怪物的躁動與嘶吼,他仍能聽見自己砰砰的心跳。

但不能退縮,演奏也絕不能停,手臂已經發酸,羅漾的琴弓卻在愈發加速。

二胡奏出的不再是群馬嘶鳴,那錚錚曲調分明是金戈鐵騎,衝鋒陷陣,旌旗獵獵,戰鼓聲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