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到草場,蕭綦就已知道他們的行蹤?
當他們千方百計混入販運營妓的私娼隊伍,蕭綦已不動聲色做好佈置,只等他們入甕。
心中驟然揪緊,似被拋上雲端,又蕩入谷底。
為什麼,蕭綦他想做什麼?
他可知道我身陷險境,朝夕擔驚受怕?
他可有顧惜過我的安危?
剛剛因激動喜悅而發燙的雙頰,漸漸冰冷下去,連同全身都開始發冷。
火勢已撲滅,廊上一片煙熏火燎的狼藉。
虯髯漢子將我推入賀蘭箴房中。
一干人等都在,個個垂手肅立,沒有半點聲響。
賀蘭箴端坐椅上,白衣蕭索,面無表情。
小葉跪在地下,面容狼狽,猶有煙火痕跡。
賀蘭箴負手走到近前,並不看我,目光只淡淡掃過她,“小葉,她是怎麼逃的。”
她猛抬頭,盯著我,眼裡似要滴出血來。
“是奴婢失察,被她伺機放火燒屋,趁亂逃走。”小葉咬唇瑟縮了一下。
賀蘭箴側目看我,不怒反笑,“好個烈性的女子,很好,好極了。”
我傲然與他對視,心下鎮定大異於往日,越發無所畏懼。
他睨向小葉,“一時疏忽,差點壞我大事。”
小葉身子微顫,重重叩下頭去,“奴婢知罪,聽候少主責罰。 ”
他臉色一寒,“廢物一個,罰你又有何用?”
小葉含淚哽咽,卻倔犟咬唇,不肯哭出聲來。
賀蘭箴背轉身,不再看她一眼,漠然道,“不予重責,無以儆效尤。索圖,廢去她右手。”
小葉的臉色驟然轉為死灰,雙目瞪大,空洞地望著他,身子繃得僵直。
虯髯漢子沉了臉上前,右手箕張如鷹爪,骨節暴起,發出喀然可怖的聲響。
“不要廢了我!我還要伺候少主,不要廢了我—— ”小葉像從噩夢中猛醒來一般,撲上前抓住賀蘭箴的衣袍下襬,以頭觸地,叩得聲聲驚心。
大漢一把扯住她頭髮,反剪了她右臂,眼看便要活活扭斷。
“住手!”我叫道。
賀蘭箴回頭冷睨我。
“我逃走與旁人無關,就算你親自看守,我也一樣會逃。”我揚眉看他,“賀蘭箴,難道你只會遷怒無辜,凌虐弱質女流?”
他目光如冰,看我半晌,忽而飄忽一笑,如春風掠過池塘碧波,“好,我就親自看守你。”
天色一亮,人馬立即上路,直奔寧朔。
賀蘭箴依然與我共處車中,一路只是閉目凝神,時而假寐,時而若有所思。
這次我終於被綁了雙手,口裡塞進布條。
踏入寧朔地界,賀蘭箴越發慎重小心,可見他對蕭綦終有萬分忌憚。
想到蕭綦的人就在附近,即便不知道他究竟打的什麼主意,我仍忍不住滿心的欣悅。
懸了許久的一顆心,好似又落回了心腔裡。
我不再是孤零零一個人。
就算身陷狼群,卻已看見遠處隱約的火光。
蕭綦,蕭綦,這個名字無時無刻不在心頭縈繞。
車輪滾動,離寧朔越來越近,我竟然,有一絲企盼。
我的夫婿,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如果我們將在此地相見,他會如何,我又會如何?
眼下猶在險境,我卻滿心都是胡思亂想。
正午時分,馬車漸漸緩行,外面人聲馬嘶,隱約有熱鬧氣象。
隔著車簾,什麼都看不見,聲音也嘈雜難辨。
我傾身,隔了密不透風的車簾,側耳傾聽,又深深呼吸,哪怕只在這乾燥寒冷的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