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蘭狠狠一掙,卻半分動彈不得,恨意再不隱藏:&ldo;我今天殺不了你,但總有一天,你定會死在九夷族人的手中!&rdo;
&ldo;這麼烈的殺氣,你若要行刺,便不該用這樣的目光看我,倘若再溫柔隱忍些,說不定我便沒了防備。&rdo;子昊漫不經心地取過她手中的玉簪,重新替她綰在發間,滿目興味地看住眼前的女子,&ldo;怎就這麼恨我,非要置我於死地?&rdo;
且蘭這才發現他是剛剛沐浴過,微濕的發以一根純白的絲帶輕束身後,寬鬆的絲袍隨意穿著,襟懷半敞,若有若無的水氣混入一絲淡淡的藥香自他身上散發出來,清暖而魅異,絲絲惑人。
咫尺間刻骨銘心的眼睛,冷雋,清淨,如水如墨,如靜夜深沉,月滿天。
這般肌膚相親,翠爐香暖,紅燭低照,一室玉光流溢,儘是溫柔旖旎,他唇邊玩味的淺笑卻勾起她眼底淬毒的光,&ldo;殺我母親,屠我族人,此仇此恨,我與你不共戴天!&rdo;
子昊眉梢輕微一挑:&ldo;為你的母親,你該謝我,若不是我使人換了酒中的毒,她不會去得毫無痛苦。&rdo;
&ldo;你們害死我母親不夠,難道還嫌沒能折磨她?我倒還要為此叩謝主上聖恩了?&rdo;且蘭心中直將他恨到極處,若還能動,怕早已一掌摑去。
子昊眼底一片幽深,喜怒難辨:&ldo;不錯,你真得要謝我,否則她會生不如死。&rdo;他看著且蘭因憤怒而飛紅的臉,淡淡問道,&ldo;你可聽說過妤夫人?她是王太后的嫡親妹妹。&rdo;
且蘭閉目扭頭,索性一言不發。他低低一笑:&ldo;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那還是先帝年間,王太后當著先帝的面,命人挑斷了她的手筋腳筋,割去了她的舌頭,以荊條為鞭將她抽得體無完膚,然後,丟入了蠆池。&rdo;
且蘭原本決心不聽他說話,這時卻聞言一震,睜大了眼睛。
蠆池極刑,以九丈深坑蓄養蛇蠍,受刑者斷手足,裸體膚,一旦入刑,即遭鑽腸破肚,萬毒噬骨,卻一時不得氣絕,非掙扎哀號數日方化為血汙,其形狀之慘,驚絕鬼神。
&ldo;那蠆池之中共有大小毒蛇近千條,但毒性都不會立刻置人於死地。妤夫人被投入池中,渾身鮮血激起餓蛇兇性,越是掙扎恐懼便越惹來群蛇攻擊。她眼睛看得見,耳朵聽得到,神智未失,痛覺尚存,但手足俱廢,口不能言,就連自盡都做不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do;他突然停了下來,且蘭感覺身後手臂略微收緊,忍不住追問:&ldo;後來呢?&rdo;
&ldo;後來,她在池中整整受了三日折磨。三日之後,離司設法往池中投了一條血頂金蛇。&rdo;
&ldo;啊!&rdo;且蘭倒抽冷氣,&ldo;那妤夫人……&rdo;
&ldo;一蛇斃命,萬蛇穿心,屍骨無存。&rdo;他的聲音不知為何變得極冷,似有冰雪融入其中,寒天徹地,萬物不生。
且蘭忽地醒悟:&ldo;離司是你的心腹侍女,是你殺了妤夫人!&rdo;
&ldo;對。&rdo;子昊抬手一送,且蘭順勢躍出簾外,恢復自由。他淡淡擲下這一字,再未說話。
玉簾急晃,碎影紛亂,白衣之上灑滿明暗不定的光,一室沉寂中只聞珠玉碰撞,極輕的微響。
過了一會兒,且蘭突然冷笑道:&ldo;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王上與太后,倒是一般的心狠手辣。&rdo;
子昊徐徐站起來,拂簾而出,聲音平緩:&ldo;王太后鳳妧,並非我生母。&rdo;
玉簾拂落的剎那,且蘭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