製法只有代門主知道。簡言之,中了赤朱的人,多是和神弓門有關的人。
良姐姐是海煙巷的頭兒,在海煙巷出生長大,要說他和神弓門有關,不是不可能,甚至可能是神弓門埋伏已久的暗探。然而,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樓下那位肯定會說出來。不是沉香嘴不牢靠,而是她喜歡炫耀她自認得意的成功或籠絡到了能幹手下,比如流產的事。
節南還沒想多遠,榻上的人幽幽籲口氣,醒轉過來。
一雙柳葉目,靜若夜,深如海,眸裡好似藏有無形漩渦,漸漸將對方的魂魄捲走。
節南望怔,不是貪瞧那雙眼裡的夜海,而是悲傷那人眼底的悲傷。
“你們什麼人?”音色醇厚,沒有一絲男姐兒的妖嬈豔麗。
節南這才回神,再看良姐姐的眼,除了眼形漂亮,已無睜開剎那的攝人心魄。不知為何,她覺得鬆口氣,想不到世上真有像沉香說得那種男女通殺的男子,是她在井底當青蛙太開心,今晚開眼了。
“我姓桑,行六,今晚在二樓吃酒,上三樓時聽到聲響,就來看看,結果見良姐姐暈倒在地。敢問良姐姐得了什麼病?”
良姐姐視線瞥過節南身旁的年顏,再看回節南,“原來是包了二樓的大客。多謝二位掛心,不過如君所見,我已無大礙,倒是不好耽誤二位看花船會,二位請自便吧。”
顯然領了情卻不願多談,有禮貌得逐客。
節南不怕被逐,“良姐姐最近是否吃多少都體重削減,全身發熱,湯藥不能退燒,月圓時候更像被架在火堆上烤,燙到骨髓,痛不欲生之感。”
良姐姐立刻坐撐起來,“你知道我得了什麼病?”
節南看他的反應不像知道赤朱的樣子,謹慎起見,多問一聲,“你自己不知道麼?”
良姐姐眼中微微閃芒,彷彿本來已經絕望,突然看到生機,“我要知道是什麼病,何至於束手無策?大夫們診不出來,也就開不了方子。桑姑娘若知,求你相告,我定當重金酬謝。”
節南沉吟片刻,“告訴你也沒用。不瞞良姐姐,這不是病,是毒,解藥雖有兩種,一種緩解,一種根治,可是並不好拿。”
良姐姐愕然,“我怎會中毒呢?”低頭半晌,抬眼,雖還有迷惑,語氣卻輕鬆不少,“無妨,天底下沒有海煙良姐姐弄不到的東西,請桑姑娘儘管直說。”
節南腦中忽然打進一道明光,“我只知此毒名叫赤朱。”
“赤朱……”良姐姐反覆念幾遍,眉頭不展,“桑姑娘可還有別的線索?”
“原是北燎朝廷控制暗探的毒藥,現在只有大今在用。根治的解藥不用我多說,緩解的那一種按月服用,中毒者看上去就與常人無異,十年八年沒有性命之憂。解藥製法絕密,只有製毒的人知道。”良姐姐的生機,可能是她的生機嗎?
一直以來,只能依靠小柒,因為知道赤朱或身中赤朱的都是門裡人,節南並不能信任那些人,但良姐姐目前看來與她毫無利益衝突。而且,金利沉香有句話說對了,那些面具之下有多少南頌官員,掌握那些人的良姐姐就掌握了南頌朝堂的訊息。以此類推,良姐姐認識的人非富即貴,遠不止南頌,所以才說得出天底下沒有他弄不到的東西,那麼自信的話。
金利撻芳那邊基本是死路,但良姐姐這邊呢?
節南的眼也亮亮閃閃。
良姐姐緩緩點頭,“知道是什麼毒什麼來就好,不過,桑姑娘對這毒似十分熟悉”
對王泮林都開不了口,對這位良姐姐卻坦然,節南拉起袖子,給人看手腕上的烏脈,“我原來也中過赤朱。”
良姐姐斂眸,隨即露出喜色,“你……”
他誤以為節南已經解了毒,卻聽醜容男子吃驚道聲“絕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