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憐。」牧師同情地說,「她母親去認屍的時候,甚至不敢相認,最後是根據身上的胎記才判斷出是她的。」
段非拙的手不住地顫抖起來。地窖中如此寒冷,他的內心卻彷彿燃起了一捧烈火,燒得他眼睛發紅。他恨不得現在就衝出教堂,衝上阿伯丁的街道,揪出殺害露絲的兇手,將其碎屍萬段。
他閉上眼睛,努力壓抑自己的怒火。
不能意氣用事。不能魯莽衝動。他在內心重複道。
「您懂醫術,醫生,能看出什麼嗎?」牧師好奇地問。
段非拙又將露絲的遺體細細觀察了一遍。
「傷口很多,但沒有活體反應。」他低聲說,「她是先被殺死,然後兇手才把她……」
「警察也是這麼說的。她先被掐死——機械性窒息——然後屍體才遭到……呃……損毀。」
牧師不想說「吞食」,那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了。
露絲僅剩的一小段脖子上留有幾枚手指形狀的瘀斑。這時代還沒有指紋鑑定技術,段非拙僅能從掐痕的形狀判斷,兇手的手掌比較大,更有可能是男性。
「有這種力量的人,應該是男性。」段非拙說,「不過也不排除強壯的女性。」
「我覺得應該是男的。」牧師說,「除了她,還有另外四名死者,三男一女。其中有體格健壯的工人。能制服他的人,恐怕得是個大力士。」
段非拙猶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問「死者有沒有遭到……那個……性侵害?」
牧師揚起眉毛「這倒是沒聽說。很奇怪,是不是?」
一點也不奇怪。段非拙心想。假如兇手是血腥盛宴修會的最後一名成員,是一個秘術師,那麼他的目的就是吞食人肉,滿足食慾,而不是性慾。
不對。兇手若是秘術師,那麼當然可以用秘術制服受害人。女秘術師也能輕易做到這一點。
段非拙俯下身,細細檢視傷口周圍的痕跡。
殘破的軀體上留有一兩處咬痕。從齒形判斷,是人類的牙齒。
一切都和z的推斷相符。兇手越來越有可能是猩紅盛宴的在逃秘術師了。
段非拙不願再看露絲的遺體。她母親說得對。如果是露絲,一定希望自己留在世人心中的印象永遠都是那個天真漂亮的少女,而不是……一具面目全非、殘缺不全的屍體。
「牧師,葬禮那天,露絲就要這麼下葬嗎?」段非拙問。
「當然不是了。她家人會來給她穿上最好看的衣服,然後舉行哀悼儀式,大家輪流鮮花,瞻仰遺容。」牧師頓了頓,補充道,「唉,瞻仰遺容這項可能辦不了了。可憐的姑娘。」
「阿伯丁有沒有遺體修復師?」
「遺體修復師?」牧師重複著這個陌生的詞。
「就是給遺體化妝,修復殘缺的部分,讓他們看起來漂亮一點兒。」
老牧師抬頭望著天花板,眯起眼睛思索。
「在西爾弗路有一家棺材鋪,」他說,「我記得那兒的老闆好像會這門手藝。我曾經見過一個死者,被石頭砸碎了腦袋。但是在葬禮上,他看上去就像從沒受過傷似的。他老婆說全是那個棺材鋪老闆的功勞。」
段非拙點點頭,咕噥了一句「謝謝」。他什麼也做不了,至少……至少要讓露絲走得漂亮體面。
兩人離開停屍間,鐵門在他們身後轟然關閉。
在冰冷的地窖中待久了,段非拙竟然覺得外面有些熱。
他辭別牧師,前往西爾弗路。
天色已晚,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刻。細雨暫歇,石板路面上的積水反射著璀璨的燈光。
西爾弗路上有幾家酒館和餐廳仍在營業,但生意慘澹。阿伯丁連續殺人案讓夜晚變得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