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他是想爭皇位——可皇位這勞什子玩意兒有什麼好爭的?
坐著龍椅,是如坐針氈;而且還是滾燙的,讓人一刻放不下懸著的心。
都快被累死了。
雲氏皇族人丁單薄;皇城裡空著不少宮室。雲珪便被囚禁在一座半廢棄的宮殿之中,相當於前朝被囚皇子的待遇。
雲涯來時,這忠順王世子正倚在屏風後面看風景,還挺悠哉,絲毫不見三日前怒髮衝冠、雙目血紅的模樣。
也不知道哪種才是裝出來的。不得不承認,雲珪的演技不錯,險些晃過了所有人的眼睛,若不是這次雲珪親自帶人去甄家逼迫,雲涯自認還是抓不住他的尾巴。
“貴客蒞臨,蓬蓽生輝啊。”階下囚還有心情打趣,“太子殿下今日來,是打算‘刑訊’?”
雲涯沒說話,只與雲珪對視,半晌。
少年心氣是壓不住的,何況是雲珪這般心比天高之人。再裝的雲淡風輕,沉默重壓之下,眼底不由洩露出一絲不忿,立即被雲涯敏銳地捕捉到。
雲涯心下了然,這才告知:“忠順王酒醒後去御前請罪,父皇其實並不疑他。他安心之後,便留宮繼續喝酒。對了,還順走了父皇書案上一個唐時筆洗。”
邊說著,太子殿下臉上的嘲諷之色,與在甄家時別無二致。
果然,雲珪眼中的不忿愈加濃烈,雲涯也終能確定——所謂“造反”,並不需要多麼苦大仇深的理由。胸懷大志的兒子,卻攤上了這麼一個廢物點心般的爹,於是,就這麼給逼反了。
雲珪忽然道:“我父王是先帝幼子,自幼聰慧,卻被太皇太后‘捧殺’成了一個廢物。”
捧殺幼子,在大戶人家都不稀奇,更何況是皇家。
不過,雲涯並不信:“你怎麼知道的?”
以忠順王的廢物程度,能看出捧殺來?被圍殺的時候估計還沒醒酒呢!
雲珪對他挑眉:“十年前,皇上登基前夕,一封信寄到了忠順王府,其上列舉了太皇太后捧殺幼子的諸多證據,還指點該去何處尋舊宮人。”
“……”微妙的,又是十幾年前,“那封信可還在?”
“我一直貼身收著。”雲珪從袖中拿出一張紙,疊得整齊,可紙張已經泛黃,且有些皺皺巴巴。
雲涯直接看向落款——玄真觀主,翳。
“……又是他。”簡直陰魂不散!
雲珪倒也看得明白,自嘲:“三皇子恨的是整個皇室,他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甚至包括我父王那樣的廢物;可惜,這封信我父王根本沒看,他能不能認全上面的字還是個問題。我好奇心重,拿來看了,結果——萬劫不復。”
雲涯將信收起,冷冷道:“從那時你就開始追查,怪不得你會知曉賈敬之事,會與暗軍有牽連。”
這是開始“審案”了?
雲珪挑了挑眉,甄家就栽了一回,不管是為了扳回一城還是為了其他,可不再願跟著雲涯的步調走,故意玩笑著發問:“我倒是聽說,皇上感慨多次,說太子的為人處世,越來越像三皇子殿下。”
雲涯果然皺眉,雲珪繼續笑道:“我也覺得頗為相似,但只是心術相似,心性卻天差地別。大概就是三皇子孤注一擲,超脫紅塵;而太子殿下卻瞻前顧後,因為、還有一些牽掛。”
牽掛?
這倒沒什麼可遲疑的。人生在世,若是連自己心之所向都搞不清楚,那也白活了。何況皇帝陛下還特意幾番試探,很是確定,“青梅竹馬”皆是雲涯心中最重之處。當然,此外還有更多,譬如恩師是恩義,弄琴又是責任。
雲珪卻不這麼認為:“就說甄老爺子吧,太子重情重義,令人欽佩。可惜百密一疏,雖然順利擒住了我,但還是疏忽了甄寶玉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