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忽然落地,碎成白瓣,蜜色的茶水還有各色茶果全濺在了三個縣主的裙子邊兒上。
黛玉不由一驚,她剛剛根本沒碰到茶碗。
“啊!”卻是穆芳楹叫了一聲,滿臉的赧色,“對不住,我不小心碰倒了茶杯!這、這……哎呀,這裙子可怎麼辦?”
黛玉、黎櫻與穆芳楹穿的曲裾或襦裙都是淡色,之下都是清透的細紗裙、還綴著些流蘇,被那茶水一濺,頓時染上一片茶漬,難看得很。
柔蘭公主留下的宮女趁機過來,趕緊過來幫著三位縣主擦衣裳,又指了指花廳之後的暖閣:“縣主別急,花廳冷冷熱熱的,最易出汗,外頭風又大,尚儀局早已為各位準備了禦寒的衣裳,趕緊來換了就是。”又對那從未見過的大宮女賠笑,“勞煩姑姑等等,林縣主換好了衣裳就走,還請姑姑多擔待。”
眼看著三個縣主便要被帶到暖閣,大宮女似是急了,想要再攔著,沒成想,一個清清冷冷的人影飄渺而來,許檀面無表情地堵在她面前,伸手,毫不客氣:“若想過去,一千兩。”
大宮女徹底僵住,而花廳之外,趁著黛玉去換衣服,已經有人去寧康宮“確認”——若太皇太后真的叫黛玉過去,也可以提前解釋一番。
因為有個太上皇在,雲朔這個皇帝可憐的,這麼多年從沒真正完全掌控過皇宮。倒不是他不想,而是很多事情牽一髮而動全身,還不如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防人之心不可無,暗箭又實在難防,只能事先做好了準備。這次進宮,柔蘭公主提前為黛玉準備了三套衣服、配了三套不同的首飾,就是怕鬧出般的“忽如其來”。
不僅黛玉有衣裳換,穆芳楹也有,一個侍女悄悄送到了暖閣之後,穆芳楹抿嘴一笑,接過一個玲瓏的小包袱。
就是黎櫻可憐了些,只能穿上尚儀局提前準備的那些,都是內宮製品,倒是不寒磣,也絲毫不會降了縣主的身份。就是,尚儀局準備的衣裳是粉紅色,黎櫻偏偏帶了一身的翠玉首飾,紅配綠,太難看了些。
黎櫻急得想哭,首飾不是沒得換,可最惹眼的一個水滴形翡翠墜子是南安太妃送她的生辰禮物,長者所賜,怎能輕易摘下?
茶杯是穆芳楹掀的,始作俑者很是內疚,急忙想要挽回:“要不,你趕緊打個簡單的絡子兒,把這墜子嵌在手腕上,用袖子遮掩,看不太清的。”
“不行,祖母肯定會罵我的!”黎櫻眼裡都帶了水汽兒,祖母親自賞下的首飾,要是被她掩在袖子裡,那不是打祖母的臉麼!
——黛玉太瘦,縱是還有備換的衣裳,黎櫻也穿不上;現在再去尚儀局重新借也不現實,縣主的衣裳是有規矩的,湊一整套可不容易。
黛玉也頗覺得對不住黎櫻,剛剛最想掀茶杯躲事兒的是她——當時,三個女孩子站在一塊兒,無論是誰動的手,都很難不牽連到黎櫻。
粉紅色的襖裙配著那麼大顆的翡翠墜子,怎麼都顯得刺眼,不過,剛剛穆芳楹所說的……打絡子,然後將翡翠嵌進去?
黛玉想了想,捻起自己的荷包,從中抽出了十七八條不同顏色的流蘇墜子,靈活而纖巧的手指往外一根根抽著線,很快便配好了一堆漸變色,貼著黎櫻的粉紅對襟比一比,然後將翡翠墜子往上一壓,強烈色差被壓住,不再那麼刺人眼睛疼。
黎櫻對刺繡的配色都只知一二,黛玉也不指望她能做好漸變色的絡子,因此,分了一半給穆芳楹,瞥著眼兒:“就做最簡單的,一起能快些!”
黛玉看得出,穆芳楹有試探她的意思,就如她前世初見寶釵之時的眸光流轉之間、旗鼓相當之意——來而不往非禮也,也該輪到她試探一回了吧?
穆芳楹也不扭捏,接過活計,快手快腳地做了起來——黎櫻跪坐在暖閣的軟榻上,像只等著吃食的小松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