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未起,深夜已過,天昏地暗。
這千年古都雖未完全熄火,卻顯然停了一口呼吸,燈火暗了半分。
城西十五里,大理寺西牢,佔地極大,困住了至少上千名朝廷要犯。
院中的古佛石像三層樓高,面目猙獰,左手拈花指,右手執三尖長夜叉。
門庭冷清,落葉搖擺,兩隻對望的石獅子面容慵懶。這諾大的牢房門前,只靠著石獅子站了兩個不斷打哈欠的守衛,毫無威脅。
兩裡外,密林中現出一雙鷹眼,目光發亮。
隆正桐探出頭,只是往那佛寺瞥了一眼,立即就轉頭跑了回去。
……
五里外,涼亭。
“什麼情況?”陳芝鵠問道。
隆正桐搖了搖頭,隨便拾起了一塊黑色的石子,在地上畫了幾個圈:
“我就那麼從遠處望了一眼,已經看出了起碼六七股不同的氣息。那大理寺看上去空無一人,但就那些因為動靜實在是太大沒法子不露出馬腳的圈套,就不下四個,更別說那些我看不出來的。”
陳芝鵠臉色非常難看:
“沒有什麼狗洞,地洞之類的空隙?我不去,單就龍哥你進去,也潛不進去麼?”
隆正桐看了遠方一眼,搖頭:
“來的都不是普通人,單拎出來,都夠吃一壺的。在他們這種高度戒備的狀態下,蒼蠅都沒法不知不覺進去,更別說還要帶出一個必然受了重傷的人,神仙都辦不到。”
這是絕對的實話,以九龍城的兵力比較的話,當前的大理寺西牢,就如同一個已經拉響了警報,且做好了準備的a級別要塞,非使用特殊手段,常規滲透已經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了。
陳芝鵠皺眉,說道:
“這是明擺著願者上釣,請君入甕的局面啊。”他頓了頓,“我們海芝幫這幾個人的感情就這麼好麼?連朝廷的人都覺得我們肯定來救?哪裡來的信心?”
“說這些無用,你我都知道,人是必須要救出來的。”隆正桐抬頭,“情況也探測了,你也想了三天了,還有沒有什麼好法子?”
陳芝鵠臉上微微露出急躁,憋了半天之後,吐出一句:
“沒有的。”
“那就……”
“沒有也萬萬不能按你的方法來。”陳芝鵠說道,“你這已經不是行險了,你這是純粹發瘋。”
“那你還有沒有什麼好法子?”隆正桐重複了一句。
“你……”
“走。”隆正桐掛上彎刀,指了指地上的兵器,“拾起它,多年困在我們這堆日曬雨淋的海梟中,別生鏽了才好。”
陳芝鵠臉色一變,雙目頓的現出神采,冒出精光,裹住全身的皇城紫氣,更是勝那名動八表的南海陳芝彪一層:
“切……心可以鏽得,它卻鏽不得。”他頓了頓,“既然都回來了,今日我就陪你發一回瘋。”
單腳踩地,睡躺在地上的紅纓長槍噌的彈向空中,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啪一下握住。
槍出如龍。
……
一天前,大理寺西牢,高樓頂層內。
“陳大人,大理寺所有參與此事調派的延亭衛,均已到位。”跪在下首的兵士說道,“現已按原定計劃,分派在西牢牆外一半,牆內一半,十二個時辰不間斷行走,但凡有刺客,必定擊殺。”
陳震點了點頭,看向右側:
“梨爺,你那邊呢?”
右側坐著的男人吹著長煙槍,一手玉扳指,神態相當放鬆:
“多謝陳大人厚愛,六扇門閒置在金陵的八個金鑼,同樣全部到位,兩個負責外圍警報,三個負責內圍擒拿,三個負責接應最裡層的最後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