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島,天公作惡。
一邊的雲空被炮火染紅。
吃滿風力的大帆,激盪出浪花的引擎。鋪天蓋地的長號,蓋住炮聲的嘶吼。一片汪洋裡,周圍都是水,卻總是聞到一輪又一輪的燒焦味。
飛鉤長繩劃海而過,從後襲來的海船上一批又一批的海員往前壓。
‘芝’字紅旗飄蕩,三十架福船如利刃一般直插圍陣,瞬間就將包圍線推到犄角島邊緣。
站在船頭的書生陳芝鵠,此刻連發冠都被熱浪衝散,批頭散發地左吼右叫,費盡心神地指揮著這亂局。
犄角島內本一直處於收縮的守勢,看那被火燒透了的船隻一架又一架地往登島區上撞來,終是也忍不住湧了上去。
‘芝’,‘許’,‘旦’。
紅,青,藍。
三種不同顏色的旗幟在羅剎海犄角島的西北角交纏,亂作一團。
……
許字旗下。
“幫主,幫主!”提著葫蘆的手下從夾板下飛奔過來。
“情況怎麼樣?”許心素手上的水煙筒垂下,冒著霧氣。
“真……真打起來了。”手下抹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西北角的戰線,現在亂成了一鍋粥,陳芝龍的人,是徹底不計成本的救援,成噸成噸的火炮往這邊砸,現在,連犄角島岸上的人也從岸上起船圍過來了。”
遠方的西北角,炮火連天,震得正北方的帥營船,都有了幾番動靜。
“李旦那個死老鬼,玩我?”許心素大喝一聲。
“幫主。”手下走前了兩步,扶了許心素一下,遲疑地說道:“陳芝龍這樣撲過來,現在這種情形,未必……未必是旦爺的意思……”
許心素穩了穩心神,說道:
“你說得對,兩萬人圍島,是沒有那麼可控的……”
他走到旗幟下,看著不斷湧去西北方向支援的戰船,又逐漸將目光投到島內:
“沒事,只要旦爺得手,陳芝龍帶多少人來,我們今天都能全吃下!”
拿著葫蘆的手下同時看向遠方,瞳孔裡遊動的【天機晶片】逐漸發亮,一陣不安湧上心頭。
……
“參與伏擊我這件事的人,死剩你們幾個了。”
隆正桐舉起圓月彎刀,直面眼前這個冒著黑氣的老人。
李旦極惡的神情被推到了極點,迸發出一聲狂笑:
“哈哈哈哈……”
“陳芝龍,我果然沒想錯……我走後,南海不被你吞幹吞淨才怪。你不死,我留多少人保護賢兒,都沒有用。”他歪著嘴,“你看得穿我,還夠膽託大進來,那也不枉我擺了這麼大一罈大龍鳳來哄你入局。”
遠處炮火紛飛,身旁刀光劍影。
隆正桐踩著木板大步向前,手中彎刀微微晃動。
裹著李旦的黑煙逐漸濃郁,他督了一眼隆正桐手上的彎刀,又回頭看了一眼身後:
“要殺你,怕是會傷到延亭三兄弟啊,水火無情,我也沒什麼法子了。”
隆正桐按了按耳朵,絲毫沒理會這句話,問道:
“怎麼樣,義父,歇夠了麼?”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李旦身上的傷已經幾乎癒合了一半,但他身上那股玉石俱焚的惡氣也同時少了一半。
時機已到,速戰速決。
兩人同時眼神一歷,左邊凌空越起,右邊布鞋踏地。
那把圓月彎刀拐出光牙,翩然如游龍,一把就撞進那濃黑色的煙氣之中。
李旦竟先身退,同一時間,抬起右手,一道黑色的亮片越過夾板而過,在隆正桐身前一轉眼化成了五塊烏金色的亮片,乾,坤,震,離,坎,五條內息散出的方位被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