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並不服氣。
“荷蘭七省聯盟的那隻船,能幫我們解這燃眉之急啊。”溫體仁說道。
陳芝彪咬著下唇,嘭一聲將額頭撞到地板上,一地鮮血:“閣老,局勢雖劣,卻勝負仍未可知,中盤翻盤,也是弈棋中常事。但九龍港,一旦予以外邦,半句話,一張紙,那就是重傷國氣的事情,再也回不得頭。請內閣重新考核,莫要……莫要做這遺臭萬年的事情!”
溫體仁原本只是看著天花板,此時此刻才慢慢轉過頭去,盯著地上的男人。
過了足足幾十息,他才重嘆了一口氣,說道:
“遺臭萬年……”他沉吟,“我辦了一輩子的事,練兵,佈陣罷了,何嘗能實在放手辦理?不過勉強塗飾,虛有其表而已,不揭破,猶可敷衍一時。如一間破屋,由裱糊匠東補西貼,居然成一間淨室,雖明知為紙片糊裱,然究竟決不定裡面是何等材料。即有小小風雨,打成幾個窟籠,隨時補葺,亦可支吾對付。乃必欲爽手扯破,又未預備何種修葺材料,何種改造方式,自然真相破露,不可收拾,但裱糊匠又何術能負其責……”
一番長論,陳芝彪啞然:
“閣老……”
“不必再說了,回南海吧。”
“閣老……”
溫體仁徹底閉上了眼睛,如沉沉睡去。
……
最後一圈檀香滴落,火光熄滅。
已是黃昏。
老人緩緩睜開雙眼,任由涼風從窗邊打在半邊疤痕的臉上。
“他走了?”
“是的,閣老。”藍袍文官拱了拱手,“沒有回客棧,徑直……回南海了。”
“嗯。”溫體仁點了點頭,“還是早日回去吧……”
文官沉默,欲言又止,想了半分後,終是開口說道:
“閣老,你如此說辭,假若海芝幫那幫人,心生疲意,就此罷手,那……那如何是好?”
溫體仁笑了一聲,說道:
“那三個人,哪是一兩句話就能變得了的,扶我起來……”
文官連忙走上去,將老人扶起。
“筆,墨。”溫體仁說道。
文官立即往硯臺上倒水,細細研磨。
“世凡應了我的事了麼?”溫體仁邊看著墨臺,邊問道。
文官點頭:“很是奇怪,之前小閣老是完全不理的,今晚……,就去兵部領命了,這其中會不會有……“
溫體仁想了想,說道:
“年輕人長大了,當然會有自己的考量了,但無妨,他肯去,就無妨。”
他攤開那隻滿是皺紋的右手,接過毛筆,在一張白紙上奮筆疾書。
信成,人坐。
“閣老,這……”
溫體仁看向窗外的月色:
“聖上,老臣只能為你這朱家的天下,遮最後一次風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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