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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死倔,跟當年義和團似?

周峰看看他姐,又瞅瞅我,不服氣地說:可以租房住啊。你們倆不是租的房嗎,我看過得也挺好。汪濤要真愛我,會在乎我有沒有房子?她是挑人還是挑房子啊?

桃花聽了這話,飛快的掠我一眼,咬了咬下唇,臉上紅了一下,又白了一下,對她弟弟說道:你可別胡咧咧,他只是我的二手房東,跟你和汪濤不一樣……

周峰憂心忡忡的瞅了瞅我,一聲不吭地揚長而去。我知道他內心深處還是不信任我的,認為總有一天我會頂不住,轉身逃遁。對此,我自是懶得計較,路遙知馬力,很多事情我們無法承諾,但這不妨礙我們埋頭去做。

我心裡感到酸楚的是桃花那番話。她故意跟我劃清界線,只有兩個原因。第一,不想連累我。這種病畢竟屬於疑難頑症,甚至可以說是絕症,它需要大量的金錢來保命。儘管桃花有單位的醫院保險,但只能報銷70%,剩下的30%必須自己來掏。對我們工薪階層來說,這絕對不是一筆小數目。第二,出於奇怪的自尊心。桃花表面上爭強好勝,甚至不無霸道,內心卻柔軟得像塊三明治,普通的刀叉便能輕而易舉地將它切割。在這個非常的時期,任何關愛的言行都有可能被她抹上同情的色彩,並加以排斥。

從小到大,桃花都是一個非常驕傲的人。

這一天,桃花不知哪根筋又搭錯了,拿起湯匙使勁地敲著保溫桶,對我發作道:老滅,這排骨燉得也太爛了吧!你什麼意思?我是沒牙的老太太嗎?做人要厚道,對待病人更要厚道!

我沒跟她一般見識,只是陪著笑臉說:我忘記看時間了,不是成心的。下次,我好好把握火候,不會再燉成這樣了。

桃花把湯匙叭地拍到桌上,橫眉立眼地說:下次?還有下次嗎?我忍你很久了!看看你這幾天給我捎的菜,都是啥玩意兒,給豬豬都不吃!以後我寧願吃醫院的盒飯,也不吃你做的飯菜……

我低頭苦笑,任憑她雷電交加。旁邊病床上的那阿姨實在看不下去,咳嗽兩聲說道:小周啊小周,你今天怎麼了?這樣可太過分了!這小夥子燒的菜,你給我嘗過,很有味道的嘛,手藝不比飯店大廚差多少啊。唉,做人要知足,我這老骨頭天天吃快餐,家裡上上下下,沒一個想起要給我開個小灶。咳咳……

桃花愣了一下,隨即笑嘻嘻地對我說道:小夥子,有前途哦,這大媽挺看好你的。這樣吧,這排骨我一點兒不喜歡,你端過去給大媽吃吧——我謝謝您。

她忽喜忽怒,簡直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暴君。可我心裡,沒有怨言,只有歡喜。我樂意她對我的高壓統治。如果可以的話,我情願她能統治我一生一世,讓我這輩子永遠在她裙下俯首稱臣。當然,在這個王國裡,除了遍地的花草,滿天的蝶蝶,剩下的,只有我跟她兩個人……

我剛把保溫筒端給那阿姨,桃花就拿小手指勾我:你過來。

我依言走到床邊,她壓低聲音說:狗屎,你知道嗎,我上學的時候喜歡元曲,記得關漢卿曾經把一個人比喻成一粒豌豆,而且還是銅的——對,好像是什麼蒸不爛、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爛,響噹噹的一顆銅豌豆——我感覺你就是這樣的死德性。可是,我剛才罵你,你為什麼一個響屁都不放?你為什麼不跟我吵架?

她歪著頭,一雙大眼睛眨呀眨的,明亮如星。我心中一動,柔聲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要跟你吵一輩子的架,這陣子不著急,先記在賬上。

一抹紅色在桃花蒼白色的臉上稍縱即逝,她很快恢復常態,冷冷地說道:可我不想跟一個沒有感覺的人吵一輩子架——我剛才說的話,明明是在嫌棄你、羞辱你,可你好像一點兒都不在乎,你是植物人嗎?